萧后把杨、樊二夫人随了周喜,周夫人随了龙永,周、樊二夫人都已死了,那杨夫人与那周喜开着饭店在鸳鸯镇那里,说了一遍。李夫人道:“杨翩翩与周喜可好?”
萧后道:“如胶投漆。”
夏夫人叹道:“周、樊二夫人也死了!”
窦线娘道:“四位夫人,有多少徒弟?”
秦夫人道:“我与狄夫人共有三个,夏夫人、李夫人俱未曾有。”
花又兰道:“如今的仟事,是何家作福?”
秦夫人道:“今年是秦叔宝的母亲八十寿诞,我庵是他家护法,出资置产供养,故在庵中遥祝千秋。”
窦线娘道:“可晓得单家妹子夫妻好么?”
李夫人道:“后生夫妻有甚不好。”
狄夫人道:“单夫人已添了两个令郎在那里。”
萧后起身道:“我们同到坛中,去看看法事。”
大家握手,正要进去,只听见钟鼓声停,冉冉一个女尼出来。线娘道:“公主来了。”
萧后见也是妙常打扮,但觉脸色深黄,近身前却正是他,不觉大恸起来。
南阳公主跪在膝前,呜呜咽咽,哭个不止。萧后双手挽他起来说道:“儿不要哭,见了旧相知。”
南阳公主拜见窦线娘道:“伶仃弱质,得蒙鼎力提携,今日一见,如同梦寐。”
线娘拜答道:“滚热蚁生,重睹仙姿,不觉尘嚣顿释。”
又与花又兰、薛冶儿相见了,萧后执着南阳公主的手道:“儿,你当初是架上芙蓉,为甚今日如同篱间草菊?”
南阳公主道:“母后,修身只要心安,何须皮活?”
秦夫人引着走到坛中来,灯烛辉煌,幢幡灿烂,好一个齐整道场,众人瞻礼了大士。萧后对五个尼姑,各各见礼过。窦线娘道:“这三位小年纪的,想是二位夫人的高徒了。”
秦夫人道:“正是,这两位真定、真静师太,还是高老师太披剃的;高老师太的龛塔,就在后边,停回用了斋去随喜随喜。”
众人道:“我们去看了来。”
秦夫人引着,过了两三带屋。只见一块空地上,背后墙高插天,高耸一个石台,以白石砌成龛子在内,雕牌石柱,树木阴翳。中间飨堂拜堂,甚是齐整。线娘道:“这是四位夫人经营的,还是他的遗资?”
秦夫人道:“不要说我们没有,就是师太也没有所遗,多亏着叔宝秦爷替他布置。”
萧后道:“这为什么?”
秦夫人把秦琼昔年在潞州落难时,遇着了高开道母亲赠了他一饭,故此感激护法报恩。众人啧啧称羡。线娘道:“秦夫人,领我们到各位房里去认认。”
萧后忙转身一队而行,先到了秦夫人的卧室,却是小小三间,庭中开着深浅几朵黄花。那狄夫人与南阳公主同房,就在秦夫人后面,虽然两间,到也宽敞。狄夫人道:“我们这里,真是茅舍荒庐,夏、李二夫人那里,独有片云埋玉。”
萧后道:“在那里?”
狄夫人道:“就在右首。”
花夫人道:“快去看了,下船去罢!”
秦夫人道:“且用了斋,住在这里一天,明早起身。若今晚就回去,你罗老爷道是我们出了家薄情了。”
一头说时,走到一个门首,秦夫人道:“这是李夫人的房。”
萧后走进去,只见微日挂窗,花光映榻,一个大月洞,跨进去却有一株梧桐,罩着半宙。窗边坐一个小尼,在那里写字。萧后问是谁人。李夫人道:“这是舍妹,快来见礼。”
那小尼向各人拜见了。里面却是一间地板房,铺着一对金漆床儿被褥,衣饰尽皆绚彩。
萧后出来,向写字的桌边坐下,把疏笺一看,赞道:“文理又好,书法更精,几岁了,法号叫什么?”
小尼低着头答道:“小字怀清,今年十七岁了。”
萧后道:“几时会见令姊,在这里出家几年了?”
李夫人道:“妹子是在乡间出家的,记挂我,来这里走走。”
薛冶儿道:“娘娘,到夏夫人房中去。”
萧后道:“二师父同去走走。”
遂挽着怀清的手,一齐走到夏夫人房里,也是两间,却收拾得曲折雅致,其铺陈排设,与李夫人房中相似。夏夫人问起萧后在赵王处的事体,李夫人亦问花又兰别后事情。只见两个小尼进来,请众人出去用斋。萧后即同窦线娘等,到山堂上来坐定。
众妇人多是风云会合过的,不是那庸俗女子,单说家事粗谈。他们抚今思昔,比方喻物,说说笑笑,真是不同。萧后道:“秦夫人的海量,当初怎样有兴,今日这般消索,岂不令人懊悔!”
秦夫人道:“只求娘娘与公主夫人多用几杯,就是我们的福了。”
狄夫人道:“我们这几个不用,李夫人与夏夫人,怎不劝娘娘与众夫人多用一杯儿?”
原来秦、狄、南阳公主都不吃酒。李、夏夫人见说,便斟与萧后公主夫人,猜拳行令,吃了一回,大家多已半酣。萧后道:“酒求免罢,回船不及,要去睡了。”
秦夫人道:“不知娘娘要睡在那里?”
萧后道:“到在李夫人那里歇一宵罢。”
秦夫人道:“我晓得了,娘娘与薛夫人住在李夫人房里;窦公主与花夫人榻在夏夫人屋里罢。”
狄夫人道:“大家再用一大杯。”
各各满斟,萧后吃了一杯,余下的功与怀清吃了起身。
夏夫人领了线娘、又兰与两个小相公去。萧后、薛冶儿同李夫人进房,见薛夫人的铺陈,已摊在外间。丫鬟铺打在横头。小喜问萧后道:“娘娘睡在那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