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点使出,右仆射封德彝等并欲令取中男,敕三四出。公执奏不可,德彝重奏称:“今见简点使云:‘中男内大有壮者。’”太宗怒,乃出敕:“中男虽未十八,身形壮大,亦取。”
公又不肯署敕,太宗召公,作色让之曰:“男若实小,不点入军;若实大,是其诈妄。依式点取,于理何妨邪?如此固执,不解卿意。”公正色曰:“臣闻竭泽而渔,非不得鱼,明年无鱼;焚林而畋,非不获兽,明年无兽。若中男以上尽点入军,租赋杂傜将何取给?然比年来,国家卫士,不堪攻战,岂为其少邪,但为礼遇失所,遂使人无斗志。若多点取人还克杂役,其数虽多,终是无用。若精简壮健,遇之以礼,人百其勇,何必在多?陛下每云:‘我之为君,以诚信待物,欲使官人百姓并无矫伪之心。’自登极以来,大事三数,皆是不信,复何取信于人?”太宗愕然,曰:“所云不信是何等也?”
公曰:“陛下初即位,诏书云:‘逋租宿债,欠负官物,并悉原免。即令所司列为事条,秦府国司,亦非官物。’陛下自秦王为天子,国司不为官物,其于官物复将何有?又关中免二年租赋,关外给复一年,百姓蒙恩,无不欣悦;寻更有敕云:‘今年白丁多已役讫,若从此放免便是虚荷国恩;若已折已输,并令总纳。’所免者皆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更征收,百姓之心不能无怨。已征得物,便点入军。来年为始,何所取信?又共理所寄,唯在县令刺史,年常检阅,并悉委之。至于简点,即疑其诈伪,望下诚信,不亦难乎?”
太宗曰:“朕向见卿固执,疑卿蔽于此事,今论国家不信,乃是人情不通。朕不审思,过亦深矣,行事往往如此,天下若为致化。”乃停取中男,赐金瓮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