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道人言,昔长安有黄翁者,家粗赡足,自持药术,东走京师,流离岁月,荡扫几尽,复还故里。夫妇携持,不胜其劳。道傍有一贫人,倚树而坐,似欲售者。翁曰:“为我负檐数舍,即当报汝。”是人唯之,乃与俱行。晚泊抵店,勤渠整办,甚确法度。翁极喜之,乃售,至长安,因而留焉,日使从携药囊。几一二岁,翁家计贫窘,夫妇悲叹曰:“橐中所留无几,尽此阖门皆为饿莩。”
其仆聆之,前进曰:“主人忧中若是,所须几何?”翁曰:“得五百千足矣。”言:“此亦不多,当为主人求之。”翁曰:“尔安得也?”仆言:“某无他能,有小术可以致之。愿于市廛中,僦一棚栏,市好纸二千,笔砚、剪刀、瓦缶、蒭茭各一。”乃为置之。
明辰,与主翁妇俱往,坐棚栏中。仆但以刀裂割纸幅,日将千,寂无观者。一二浮薄辈而来嗤之,仆乃剪一纸人,以气吹行,且戒之曰:“尔于州首招提中,上剎竿坐。”纸人即腾空而往,高人丈尺间耳,嗤者随去,果如其言,莫不惊骇。须臾人环合,肩摩足踵。仆复剪一纸人,又戒之曰:“尔往剎竿上,叫前去者同来。”再以气吹行空中,冉冉而进。人复随之,果尔纸人相系而回。仆悉迭纸数百重,持笔谓稠人曰:“今书一符在纸面,使皆津透,来年长安疫疾,此符即能却除之。每道当丐五十金,不然幸勿顾也,洎符就所言,无复妄为。”
主翁妇应接左右不暇给。仆乃告曰:“已五百千矣。”遂以气嘘草,而草生火,光焰相烛,以瓦缶覆其首,入坐于火中,乃不知所在。来年长安果疫,惟有是符者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