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河南节度使张镐,曾奉敕往援睢阳,因调集各军,不免稍需时日。当时尝飞檄谯郡太守闾邱晓等,星夜往援,哪知闾邱晓等,均不奉命,坐听睢阳失守,张巡许远,先后殉义,及镐率军至睢阳城下,城已被陷三日了。镐召闾邱晓至军,严词诘责,捶毙杖下,当即遣使飞报凤翔。肃宗未免痛悼,因登程还京,一切赠恤,俟到京后再议,但遥敕镐查明张许家属,速即奏报。看官欲知张许殉义情事,待小子本末叙明。【阐扬忠义,应从详叙。】
张巡南阳人,夙谙武略,登进士第,出为县令。禄山乱起,陷入河南,谯郡太守杨万石降贼,胁巡为长史,使西迎贼军。巡至真源,率吏哭玄元皇帝庙中,起兵讨逆,得壮士千人,西诣雍邱。适雍邱令令狐潮出迎贼众,遂入城拒守。令狐潮引贼兵四万,来夺雍邱,巡孤军出战,杀退贼兵。潮与巡有旧交,屡诱巡降,巡以大义相责,始终不从。潮连番进攻,城中矢尽,巡缚草为人,被服黑衣,夜缒城下,共计千余。潮因暮夜昏皇,不便出战,但令射箭,巡将草人扯起,得矢十余万,得复射贼。嗣令壮士缒城出袭,服饰如草人,贼笑不设备,竟被壮士突入,大破贼寨。潮屡退屡进,巡使郎将雷万春,登陴守御,贼用飞弩迭射,连中雷颊,共计六箭。雷直立不动,贼疑为木人,哗然譟动,但听城上大声道:“黠贼,认得我雷将军否?”【仿佛《三国演义》中之张翼德。】
贼大惊骇。巡乘势杀出,擒贼将十四人,斩首百余级,潮乃遁去。
既而河南节度使嗣虢王巨,出驻彭城,命巡为先锋使。巡闻宁陵围急,移军往援,始与睢阳太守许远相见。远系许敬宗曾孙,天性忠厚,晓明吏治。颇能为乃祖干盅。既见巡,恍如旧识,互叙年齿,乃同年所生,远长数月,巡因呼远为兄,誓相援应。还有城父令姚誾,亦与联合,贼将杨朝宗率马步二万,袭击宁陵,巡远合军与战,杀贼万余人,投尸汴水,河为不流。有诏擢巡为河南节度副使。至德二载,禄山刺死,庆绪遣将尹子奇,带领蕃胡各骑兵,猛扑睢阳。
巡率军援远,血战二十余日,锐气不衰。远以材不及巡,专治军粮战具,一切攻守事宜,均归巡主张。巡连败子奇,所获车马牛羊,悉分给兵士,秋毫不入私囊,诏拜巡为御史中丞,远为侍御史,誾为吏部郎中。子奇三战三北,益兵进攻,巡不依古法,临危应变,奇出不穷,尝欲射死子奇,苦不能识,乃削蒿为矢,射入贼营。贼以为城中矢尽,喜白子奇,子奇遂亲自督攻,巡将南霁云,觑定子奇,抽矢搭弓,射将下去,正中子奇左目。子奇痛不可忍,伏鞍而逃。巡自城中杀出,杀贼无算,余贼保护子奇,又复遁去。
巡因将士有功,遣使白嗣虢王巨,请给赏物。巨只给空白告身三十纸,还统是营中末职,经巡遗书责巨,巨全然不倸,且命将睢阳积谷,运去三万斛,转给濮阳济阴。远遣使固争,终不见从,反说远不受节制,静候严参。远拗他不过,只好眼睁睁的由他运去。济阴得粮即叛,接应子奇,子奇目创已愈,遂征兵远近,得悍贼数万,再攻睢阳。此次来报前恨,百方攻扑,迭用云梯鉤车木驴等物,俱为巡破毁,毫不见效。子奇乃不敢复攻,但穿壕立栅,困住孤城。
城中守兵,本来只数千人,自经子奇迭攻,或死或伤,减去十成之八,只有六百人尚能防御。更因积粮被巨运去,无食可依,起初每人每日,给米一勺,后来米已食尽,但食茶纸树皮,不得已遣南霁云等,突围出去,或飞报行在,或告急邻郡,时许叔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俱不肯出援。霁云乞师不应,愤投临淮,御史大夫贺兰进明,正代任河南节度使,在临淮驻着,霁云入见,备述睢阳苦况,请速济师。
进明道:“今日睢阳已不知存亡,兵去何益?”
霁云道:“睢阳若陷,霁云当以死谢大夫,且睢阳既拔,即及临淮,唇齿相依,怎得不救?”
进明道:“事从缓商,君远来疲乏,姑且留宴。”
霁云尚望进明出师,忍气待着。少顷,堂上陈筵,堂下奏乐,进明延霁云入座,霁云不禁流涕道:“睢阳兵士,不食月余,霁云何忍独食?食亦何能下咽?大夫坐拥强兵,不愿分兵救患,忠义何存?愿大夫熟察!”
说至此,竟将指插入口中,忍痛啮下,呈示进明道:“霁云奉命乞援,不能代伸主将苦衷,抱歉何似!愿留一指示信,方可归报。”
旁座见霁云忠愤,也为泣下。【独进明麻木不仁,奈何?】
进明道:“我亦知君忠勇,但往救睢阳,势已无及,不如留在我处,徐图立功。”
霁云道:“霁云若忍负张公,便是不忠不义,大夫留我何益。”
言毕,竟酹酒地上,向各座拱手,抢步下堂,上马径去。路过佛寺,见浮屠矗立,【浮屠即塔。】抽矢射中上层甎瓦,且指誓道:“我若破贼,必灭贺兰,这矢就是记恨哩。”
还至宁陵,与城使廉坦,同率步骑三千人,冒围入城。贼因霁云突围外出,日夜防有援兵,至是悉众阻截,由霁云拚死冲突,杀开一条血路,驰入睢阳,回顾手下,已仅得千人。巡见霁云,知进明等俱不肯发兵,也未免惶急,将吏无不痛哭,且议突围东奔。巡语许远道:“睢阳为江淮保障,若弃城他去,贼必乘胜南下,是江淮将尽为贼有了。况我众饥羸,未能远走,在城固死,出城亦死,我想行在虽远,去使谅可达到,将来总有复音,不如坚守待命。”
远亦赞成巡议,可奈满城无粮,嗷嗷待哺,米尽食茶纸,茶纸尽食马,马尽食雀鼠,雀鼠又尽,至煮铠弩皮以食。巡妾霍氏,情愿杀身饷士,巡听令自刎,烹尸出陈,指语大众道:“诸君累月乏食,忠愤曾不少衰,我恨不割肉啖众,怎肯顾惜一妾,坐视士饥?”
将士等相向泪下,巡强令噉食,远亦杀奴僮哺卒,区区数人,不足一饱,以连日饿殍枕藉,所余只四百人,亦皆饿病不支,巡西向再拜道:“臣力竭了,生不能报陛下,死当为厉鬼杀贼。”
贼众见城守寥寥,即四面登城,陷入城内,巡、远及姚誾、南霁云、雷万春等,陆续受擒,各被推至子奇面前。子奇问巡道:“君每战必眦裂齿碎,究为何意?”
巡愤然道:“我志吞逆贼,怎得不裂眦碎齿?”
子奇怒道:“你存齿几何?”
遂用刀抉视巡齿,只存三四枚,也不觉失声道:“可敬可敬!君能从我,当共图富贵。”
巡骂道:“我为君父而死,死何足恨?尔等甘心附贼,贼彘不如,宁能长存人世么?”
子奇尚欲存巡,用刀置巡项,迫令快降,巡终不屈。又胁降南霁云,霁云未应。巡呼道:“南八【霁云小字。】男儿,一死罢了,岂可为贼屈?”
霁云笑道:“我不欲遽死,思有所为,公素知我,我敢不死么?”
乃与姚誾雷万春等三十六人,同时遇害。许远被解送洛阳,洛阳已为唐军所破,转送偃师,亦以不屈见杀。睢阳称为双忠,建祠尸祝,号为双忠庙,至今尚存。【大节千秋!】肃宗闻进明等,不肯出援,乃改任张镐,兼江南节度使,闾邱晓为谯郡太守,卒以道远不及,且为闾邱晓所误,终致双忠毕命,徒自流芳,这也是可悲可叹呢。
肃宗自凤翔入西京,百姓欢跃,争呼万岁。御史中丞崔器,令前时从贼诸官,均免冠徒跣,至含元殿前,顿首请罪,就是东京降贼诸官吏,如陈希烈张均、张垍达奚珣等,亦均由广平王收送西京,俱至朝堂听候惩处,肃宗命改系狱中。惟汲郡人甄济,武功人苏源明,屡经禄山胁迫,始终不受伪命,有诏特擢济为秘书郎,源明为考功郎中,兼知制诰。回纥太子叶护,自东京还师,入觐宣政殿,面陈军中马少,愿留兵沙苑,自归取马。再来助讨范阳,扫清余孽。肃宗大喜,即封他为忠义王,所有回纥部兵,各赐锦绣缯器,并愿岁给绢二万匹,使就朔方军领受,叶护拜辞而去。已而广平王俶郭子仪皆还西京,肃宗封子仪为代国公,食邑千户,且面加慰谕道:“国家再造,皆由卿力。”
子仪顿首拜谢,诏令再往东都,经略北讨。张镐与鲁炅、来瑱、嗣吴王祇、李嗣业、李奂五节度,出略河东、河南各郡县,大半平定。贼将严庄,料知无成,背了安庆绪,潜行来降。肃宗命为司农卿。尹子奇为张镐所败,败走陈留,陈留人袭杀子奇,举城降官军。肃宗很是喜慰,乃修复宗庙,整缮宫殿,专待上皇还都。
至十二月间,上皇已到咸阳,由肃宗备齐法驾,带同百官,往望贤宫迎接上皇。上皇在宫南楼,开轩俯瞩,肃宗改服紫袍,下马趋进,拜舞楼下。上皇降楼抚慰,父子相对泣下,因见肃宗服紫,即向索黄袍,亲披肃宗身上。肃宗顿首固辞,何必做作。上皇道:“天数人心,已皆归汝,使朕得保养余年,就是汝的孝思了,何必多辞。”
肃宗乃受,请上皇登殿,受百官朝贺毕,命尚食进膳,尝而后进。是夕侍宿行宫,翌晨奉上皇启驾,肃宗亲自执靷,前行数步,经上皇谕止,方乘马前导,不敢自当驰道。上皇顾左右道:“我为天子五十年,不足言贵,今为天子父,才算是真贵了。”【慢着!尚有张氏在内。】
既至西京,御含元殿慰抚官民,寻诣长乐殿九庙神主,恸哭多时,【恐是哭杨贵妃。】乃往幸兴庆宫,就此居住。肃宗再请避位,退居东宫,【还要如此,多令人笑。】上皇不许,出传国玺授与肃宗。肃宗涕泣受宝,始出御丹凤楼,颁诏大赦。惟与禄山同反,及李林甫、王鉷、杨国忠子孙,不在免例。立广平王俶为楚王,加郭子仪司徒,李光弼司空,其余扈驾立功诸臣,俱进阶赐爵有差。追赠死节诸臣,如李憕、卢弈、蒋清、张介然、颜杲卿、袁履谦、张巡、许远、姚誾、南霁云、雷万春等,各依原官增阶,子孙赐荫。郡县来年租庸,三分减一。近时所改郡名官名,一律复旧。以蜀郡为南京,凤翔为西京,西京为中京,册封张良娣为淑妃,皇子南阳王系以下,肃宗有十四子,次子名系。各令迁封。拜李辅国为殿中监,晋封成国公。
时韦见素、裴冕、房琯等,均已罢相,改用苗晋卿为侍中、王屿为中书侍郎、李麟同中书门下三品,内外腾驩,翕然同声。惟张巡得追封扬州大都督,许远亦追封荆州大都督。巡子亚夫,远子玫,一并授官。
当时颇多异议,有说巡死守睢阳,杀身无补,有说巡忍残人命,与其食人,宁可全人。【不责奸臣,但责忠臣,是何居心?】
巡友李翰,乃为巡作传,且附表上呈,略云:
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师至而巡死,巡之功大矣。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善遏恶扬,录瑕弃功,臣窃痛之!巡所以固守者,待诸军之救,救兵不至而食尽,食既尽而及人,乖其素志,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计,捐数百生命以全天下,臣犹曰功过相掩,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难,不睹休明,惟有令名,是以荣禄。若不时纪录,恐远而不传,使巡生死不遇,可悲孰甚?臣敬撰《巡传》一卷献上,乞遍列史官,以昭忠烈而存实迹,则不胜幸甚!
此外尚有张澹、李纾、董南史、张建封、樊晃、朱巨川等,亦皆为巡辩白,群议始息。既又訾及许远,谓远不与巡同死,有幸生意。巡季子去疾,亦为所惑,后来上书斥远,谓:“远有异心,使父巡功业隳败,负憾九泉,臣与远不共戴天,请追夺远官以刷冤耻”等语。亏得尚书省据理申驳,略言:“远后巡死,即目为从贼,他人死在巡前,独不可目巡为叛么?且贼人屠城,尝以生擒守吏为功,远为睢阳守吏,贼不遽杀,便是为此,有何可疑?彼时去疾尚幼,事未详知,乃有此议,其实两人忠烈,皎若日星,不得妄评优劣。”
议乃得寝。【前叙两人详迹,此更述及当时正论,无非阐表双忠。】这且搁下不提。
且说御史中丞崔器,既令两京从贼诸官,请罪系狱,又与礼部尚书李岘,兵部侍郎吕諲,奉制按问。器与諲俱主张严办,上言从贼诸臣,皆应处死。独李岘用侍御史李栖筠为详理判官,拟酌量轻重,分等治罪。三人争议累日,请旨定夺。肃宗从李岘议,乃定罪名为六等,最重处斩,次赐自尽,次杖一百,次三等流贬。张均、张垍列在处死条内。肃宗意欲宥此二人,转奏上皇,拟降敕特赦。
上皇道:“均、垍世受国恩,乃甘心从贼,且为贼尽力,毁我家事,怎可不诛?”
肃宗叩头再拜道:“臣非张说父子,哪有今日,若不能保全均、垍,倘他日死而有知,何面目再见张说?”
语至此,俯伏流涕。
上皇命左右扶起肃宗,复与语道:“我看汝面,饶了张垍死罪,流戍岭外。张均逆奴,无君无父,定不可赦,汝不必申请了。”
肃宗乃涕泣受命。
看官道肃宗何故要赦此二人?肃宗系杨良媛所出,当杨氏初孕时,正值太平公主用事,专与玄宗为仇,时张说正官侍读,得出入东宫,玄宗密语说道:“良媛有孕,恐太平公主闻知,又要当做一桩话柄,说我内多嬖宠,在父皇前搬弄是非,不如用药堕胎,免得他来借口。”
张说道:“龙种岂可轻堕?”
玄宗道:“欲全一子,转害自身,实属不值,我意已决,幸为我觅一堕胎药,勿泄勿忘。”
说乃趋出,自思此事实为难得很,堕了胎有损母子,不堕胎有碍储君,现只好取药二剂,一安胎,一堕胎,送将进去,由他取用,听凭天数罢了。【便是他狡猾处。】计划已定,遂挟药二剂以入,但说统是堕胎药。玄宗接药后,趁那夜静无人的时候,在密室亲自取煎,给杨氏服了下去,腹中毫无动静,反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宵,次日也不见什么变动,原来所服的是那剂安胎药了。
玄宗哪里晓得,只道是一剂无效,须进二剂,因再照昨夜办法,仍在夜间密煎。他因连夜辛苦,就隐几假寐,朦胧睡去,忽见有一金甲神,就药炉前环绕一周,用戈拨倒药炉,不由的突然惊寤,急起身看时,药炉果已倾翻,炭火亦已浇灭,益觉惊异不置。次日又密告张说,说拜贺道:“这便是天神呵护哩!臣原说龙种不宜轻堕,只恐有妨尊命,因特呈进二药,取决天命,不瞒殿下说,一剂是安胎药,一剂是堕胎药,想前日所服的是安胎药了。昨夜所煎的是堕胎药,天意不使堕胎,乃遣神明拨倾此药。殿下能顺天而行,不特免祸,且足获福呢。”
玄宗乃止。
果然肃宗生后,太平公主以谋逆赐死,玄宗即得受禅。杨良媛进位贵嫔,复生一女,即宁亲公主。及年已长成,下嫁说子张垍,这便是肃宗母子,暗中报德的意思。
肃宗生平所最恨的是李林甫,所最亲的是张说父子,即位后尝欲发林甫墓,焚骨扬灰,还是李泌极谏,谓恐上皇疑及韦妃绝婚,特地修怨,反滋不安,肃宗方才罢议。【补叙张说父子关系,因插入李林甫事,笔法聪明。】独想念均、垍兄弟,尝欲拔出贼中,仍令复官,且追痛生母已殁,只遗自己及女弟二人,女弟宁亲公主,既嫁与张垍,越应该设法保全,俾得夫妇完聚,可巧玄宗在蜀,已称上皇,并令百官共议杨贵嫔尊称,得追册为元献皇后。肃宗生母,得册为后,亦就此补叙。肃宗因上皇顾念生母,势必兼及张氏一家,所以均、垍拟辟,特向上皇前从宽,偏是上皇不许,但只赦张垍一人,仍然长流,那时爱莫能助,只好付诸一叹罢了。后来垍死流所,宁亲公主竟改嫁裴颍,唐朝家法,原是不管名节,毋庸细表。
单说当时从贼诸官,罪名已定,斩达奚珣等十八人,赐陈希烈等七人自尽,张均列入在内。此外或杖或流贬,分别处分,一班寡廉鲜耻的官吏,至此才知懊悔,但已是无及了。嗣有人从贼中自拔来降,谓安庆绪奔邺郡,尚有唐室故吏随着,初闻陈希烈等遇赦,统自恨失身贼庭,及闻希烈等被诛,乃决计从贼,不敢归唐。肃宗听说,悔叹不已。后儒以为背主事贼,行同枭獍,不杀何待,有什么可悔呢?小子有诗叹道:
犬马犹存报主恩,胡为人面反无知?
大廷赏罚应持正,怎得拘拘顾尔私。
肃宗既核定赏罚,再拟调兵讨贼,忽报贼将史思明高秀岩等,遣使奉表,情愿挈众投诚,究竟是否真降?容小子下回续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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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巡、许远,为唐室一代忠臣,不得不详叙事实,为后世之为人臣者劝。南霁云、雷万春等,皆忠义士,一经演述,须眉活现,所谓附骥尾而名益显者欤?张均、张垍,丧心附逆,死有余辜,此而不诛,何以对死事诸臣于地下乎?玄宗不许末减,尚知彰善瘅恶之义,而肃宗乃以张说私恩,必欲保全均垍,为私废公,殊不足取。况均垍为唐室叛臣,即不啻为张说逆子,说不忠唐则已,说而忠唐,即起地下而问之,亦以为必杀无赦。信赏必罚,乃可图功,为国者可以知所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