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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观音收伏黑妖

  话说孙行者到了黑风山上,忽听得草坡有人言语。他却潜踪闪在石崖之下,偷睛观看。原来一个黑汉,一个道人,一个白衣秀士,都在高谈阔论。正说中间,黑汉笑道:“后日是我母难之日,我昨夜得件宝贝,名唤锦襕佛衣,明日宴,邀请道官称贺佛衣,称为佛衣会好么?”道人笑道:“妙!妙!”行者闻得佛衣之言,怒气难忍,跳出崖来,举起金棒,高叫:“贼怪!偷我袈裟,要做甚么佛衣会!快将还我!”喝声“休走!”轮棒照头就打,慌得黑汉望风而逃,道人驾云而走,只把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将过来,却是一条白花蛇。

  径入山寻那黑汉。转过尖峰,只见那崖前耸出一座洞府。行者近前,门上横书有六个大字,乃“黑风山黑风洞”,即便轮棒,叫道:“快送老爷的袈裟出来!”小妖急急报黑汉道:“大王!这(原作“只”)佛衣会做不成!有一个毛脸和尚来取袈裟!”黑汉草坡被赶,坐还未稳,又听那话,恼得披挂出洞,叫道:你是甚么和尚?”行者道:“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原衍“要”)法师徒弟孙悟空。昨因院内失火,你这厮趁哄盗了袈裟,要做甚么佛衣会。若不早送出来,推倒黑山,踹平风洞。”那妖闻言,呵呵笑道:“你原来是闹天宫的弼马温。”恼得行者轮棒打去,那妖躲过,长枪来迎。两下斗上十数回合,不分胜负。那黑汉撤(原作“撒”)身入洞,闭了石门。行者攻门不开,也只得回院。见了师父,道:“袈裟已有根由。”三藏道:“你且吃斋,还去寻取。”行者复驾祥云,竟至洞里。黑汉见是行者,两个门内杀出门外,斗到(原作“日”)红日西沉,二家手段一般,不分胜败。那黑汉化阵清风,转回本洞,紧闭石门不出。行者却无计策,只得回院安歇。

  三藏道:“这妖如此,怎生取得袈裟?”正商议间,众僧供奉汤水,吃完,行者道(原缺“行者道”三字):“老孙去也。”须臾到了南海,径投竹林拜了。菩萨问曰:“你来何干?”行者道:“我师投院借宿,却被熊精偷了袈裟,屡取不还,因此来恳菩萨大发慈悲助我拿妖,取衣西进。”菩萨道:“都是你这业猴大胆,卖弄宝贝,拿与小人看见,是以有此事。我知那黑汉有许多神通,却也不亚于你。也罢,我看唐僧面上,和你去走一遭。”行者谢恩再拜,即请菩萨出门,同驾祥云,早到黑风山前。

  只见草坡前一个道人,手拿着一个玻(原作“琉”)璃盘儿,盘内安着两粒仙丹,往前正走。行者认得是黑熊精的朋友,一棒打死。行者见这盘上刻那“凌虚子制”。“想这道人号做凌虚子。菩萨可就变做这个道人,我把这丹吃了一粒,变一粒略大些儿。菩萨捧了这盘儿两颗仙丹,去与邪妖上寿,把这丸大些的让与那妖。待那妖一口吞之,老孙便于中取事。”菩萨点头,恍惚之间,变做凌虚仙子。行者心下顿悟,转身变作一颗仙丹。

  菩萨拿了那个玻璃盘儿,径到妖洞门口,小妖都道:“凌虚仙长来了。”一边传报那(原作“小”)黑熊精来接。菩萨道:“小道敬献仙丹,敬称千寿。”二人拜毕坐定,菩萨连忙拿这丹盘道:“大王,且见小道鄙意。”觑定一粒大的,递与那妖,妖亦转敬一粒,递与菩萨。让毕,那药顺口儿一直滚下,现出本相。那妖滚倒在地。菩萨现相,问妖取了佛衣,行者早从鼻孔里出去。菩萨又怕那妖无礼,却把箍儿丢在那妖头上。那妖起来,要刺行者,菩萨早已起在空中,念起咒语(此四字原缺)。那妖头疼,丢枪乱滚,大叫(原作“口”)“饶命”。菩萨道:“我那落(原作“合”)伽山后,无人看管,你肯去么?”那妖难禁疼痛,只得跪在地下,告饶性命,愿皈正果。菩萨坠落祥光,与他摩顶受戒,教他手执长枪,跟随左右。黑熊方收顽性。。菩萨吩咐:“悟空,好生伏侍唐僧。”行者叩头谢。菩萨带了熊精,径回南海。

  行者落云,捧着袈裟,忽坠阶前,叫道:“师父,袈裟来了。”三藏大喜。众僧无不欢悦,留住还愿。次早,刷扮马匹、包裹、行囊出门,众僧远送方回。

  师徒行了五七日,忽一日,天色将晚,望见一村人家,正可借宿。长老催动白马,来到街衢之内,见一少年出街忙走。行者顺手扯住不放,借问此间是甚么地方。那人被扯不过,说:“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行者又问:“你这等忙迫,所为何事?”那人说;“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个女儿,不曾配人,被妖占了,做了三年女婿。太公思想招了妖精,不好说话,日前寻得几个法士,不能收降,刚才太公骂我不会干事,教我再去请好法师来治。”行者道:“你造化!我们不比别的和尚,其实有些手段,惯会拿妖。你回去上覆你家主说,我们是东土唐王御弟圣僧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善能降妖伏邪。”

  高才带至门首,回报太公。太公请进尊坐。行者道:“先前得闻令价说,你家有个妖婿。你可把妖怪本末说与我听,我好与你拿妖。”高老道:“老拙无子,只生三女。长名香兰,次名玉兰,三翠兰。两个从小配与本庄人家,止有小的招得一婿,说是福陵山人,姓猪。初来时是个俊子弟,后来变一个长嘴大耳朵,脑后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似猪模样,要吃三五斗米饭。如今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沙,唬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生。又把翠兰关在后宅,半年不得相见,不知死活。”行者道:“这个何难,老儿,你管放心。”遂于耳内取出花针,化作铁棒,扯着高老道:“你引我妖精住处看看。”老人引到门首,行者将金箍棒打开门扇。只见翠兰看见高老,扯住大哭。行者道:“你且莫哭。我问你,妖怪何往?”女子道:“朝去夜来,不知何所。”行者道:“你带令爱出去,让我在此等他。”

  不多时,只见一阵风来,那妖精果然来了。行者只做不知,睡在床上推病。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行者道:“你怎么这等,我因今日身上不快,未曾起来开门,你可脱衣来睡。”那怪脱衣上床。行者道:“我要出个恭来。”那怪问道:“姐姐何事不快?”行者道:“我爹爹说你云来雾去,没有着实姓名,亲戚不好说话。”那怪道:“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姓猪名刚鬣。”行者道:“他要请法师拿你。”那怪笑道:“我有天罡数变化的九齿钉钯,怕甚么法师、和尚、道士。”行者道:“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要来拿你。”那怪道:“既是这等说,我去了罢。”穿衣开门,往外就走。被行者一把扯住,喝道:“妖怪,走那里去?”慌得那妖划刺一声,挣破衣服,化阵狂风,脱身而走。行者掣(原作“制”)棒打下,只见他万道火光,径回本山而走。行者随后赶去。不知赶至何方,听下回分解。

  收妖取转锦袈裟,半路又逢一庄家。

  猪妖强染人家女,行者持棒赶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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