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严又道:“至于适才章老弟被裸女相召,不欺暗室之事,更是柴姑娘亲目所睹,应该明白这位‘仙霞逸士’,是个正人君子,不是好色淫徒,绝不可能对你姊妹,作出那禽兽不如强奸举措!”
听得“强奸二字”,柴玉芝想起昔日杀家辱身情景,不禁哭得更是哀哀欲绝!
章凌峰剑眉挑处,义愤填膺地,高声叫道:“柴姑娘,你遭遇极惨,固足伤心,但徒自伤心,于事何补?应该化悲愤为力量,设法觅凶报仇,才是正理。”
柴玉芝悲声说道:“章大侠,我好容易才设法找到了你,谁知你竟不是我真正的仇家,如今却叫我再到那裹去寻,那裹去找?”
章凌峰道:“此事慢说我曾被人冒名蒙冤,必须追究,就是仅仅由于义愤,也愿帮助柴姑娘一臂之力,章凌峰不辞天涯海角,不惧虎穴龙潭,非诛此獠,绝不罢手!”
柴玉芝听罢,不由得向章凌峰投射过两道目光。
她先前也曾向章凌峰注目,但目光中所蕴神色,却和现在完全不同。
先前的目光中,是喷射出恨毒之火!
如今却流露出感激之色。
那位“独目天曹”柳子严也听得连连点头,向章凌峰含笑说道:“章老弟侠肝义胆,令人可佩,但查究如此无头巨案,仅以你和柴姑娘二人之力,未免略嫌单薄,我得替你找位有力帮手!”
章凌峰喜道:“老人家莫非愿意重出江湖,拔刀相助?”
柳子严摇头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如今应该由你们年轻人去卫道降魔,开创事业!我这老头子,野鹤闲云,疏懒已惯,只愿陪着包大帝,每日在这荒坟地下,黄泉痛饮,舆鬼为邻,不愿再和那些比鬼还坏的世人们,打交道了。”
柳子严向中座“幽冥大帝”包效肃,略一抱拳,含笑说道:“包兄既曾允为柴玉芝姑娘主持公道,则在她沉冤未雪之前,自难置身事外……”
包效肃接口笑道:“柳兄太以滑头,你自己推托章老弟所请,跳出红尘,不沾是非,却来找我麻烦!”
柳子严摇头笑道:“我不是找你麻烦,只是想请你派你那位刁钻古怪的令高徒,行道江湖,帮助章老弟一臂之力。”
包效肃想了一想,点头答道:“这个使得,但那丫头性情太怪,我要先和她商量商量。”
柳子严笑道:“好,包大帝暂请退席,我和章老弟,柴姑娘前去‘钟馗庙’中,闲谈一会,等你好消息。”
包效肃略一颔首,轧轧机声起处,那三张公案,便往地底沉去。
柳子严飘身离座,向章凌峰与柴玉芝叫道:“章老弟,柴姑娘,我们走吧。”
三人仍按章凌峰来的原路,出得地穴,到了那片荒烟无际,蔓草凄迷的乱葬坟冢之上。
章凌峰心中早存疑问,一出地穴,便指着“西川怪叟”龙天武的那座坟头问道:“这座坟头,也是假的?”
柳子严摇头答道:“一点不假,龙天武寿元已尽,确实葬身其中。”
章凌峰听得龙天武那座坟头,竟是真坟,遂不等柳子严话完,便自失声问道:“龙老人家既死,大概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武林邪恶所害!”
柳子严把两道目光,注定在章凌峰的身上,“咦”了一声,说道:“你怎会知道?”
章凌峰道:“那位自称为‘酆都玉女’的黑衣姑娘,曾经指责我对于龙老人家之死,应负相当责任!”
柳子严颔首道:“那丫头说得不错,龙天武虽属运数已尽,劫难难逃,但他的一条命,确实可以说是平白为你送掉!”
章凌峰听柳子严也是这样说话,不禁大惊失色地,皱眉问道:“柳老人家这是从何说起,晚辈由‘仙霞’远来赴约,未见龙老人家一面,彼此便隔人天,怎……怎说……”
柳子严黯然道:“龙天武得知柴玉芝姑娘在‘幽冥大帝’包效肃座前,告你之后,认为你必系含冤,遂自告奋勇地,要查究此事,为你洗刷清白!”
章凌峰黯然道:“龙老人家盛情可感,但这等无头冤案,连当事人查察起来,都万分艰难,局外人却是怎能为力?”
柳子严摇头道:“不然,龙天武有一日曾经兴致孜孜地,向我和包效肃说,所谋之事,大有进展,可能会只凭他一己之力,便破了这无头疑案。”
章凌峰轩眉急道:“有这等事,那太好了。”
柳子严摇手道:“老弟且慢高兴,龙天武壮语虽出,壮志未成,他于说话次日,便无端丧命,浮尸于长江江水之内!”
章凌峰听得“西川怪叟”龙天武浮尸江水之讯,不禁骇然,全身一震,皱眉说道:“龙老人家绝非失足落水,定是被人暗算,他……他遗尸之上,有无发现其他伤痕?”
柳子严“咦”了一声,目光射处,投章凌峰以一种诧然神色问道:“章老弟,龙天武浮尸之际,你正由仙霞来此,尚未入川,怎会知晓当时情况的呢?”
章凌峰叹道:“那位‘西川怪叟’龙老人家,一向水性极精,慢说失足坠江,就是在弱水寒潭之中,也不会遭到灭顶之惨,故而晚辈一闻此耗,便知定系中了他人暗算……”
柳子严颔首道:“老弟猜得不错,那‘西川怪叟’龙天武的身上,粗看并无伤痕,但经我仔细勘验,验出在背后‘脊心’穴左近,有两颗此针尖略大的小小红点,并终于用强力吸星石,从这红点之中,吸出了两根毒针……”
这位“独目天曹”,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将包中所藏的两根针儿,向章凌峰递去。
章凌峰接过一看,见那针儿,细如人发,长才寸许,针身隐泛暗蓝,显然淬有剧毒!
他略一注目,向柳子严问道:“柳老人家久走江湖,见闻极广,可知这毒针是何人所用么?”
柳子严摇头道:“这针儿除了淬有剧毒之外,毫无其他特殊标志,我无法看出用者身份,但龙天武刚刚说出他可独立破此无头血案之语,当夜便遭惨祸,可见得可能两者之间,有点关系……”
章凌峰不禁瞿然道:“怪不得那位酆都玉女,曾说我害死了‘西川怪叟’龙老人家……”
章凌峰话方至此,突然想起一事。他目光抬处,向“独目天曹”柳子严问道:“柳老人家,那位自称‘酆都玉女’的姑娘呢?今夜似乎不曾见她……”
柳子严不等章凌峰话完,便即接道:“老弟不必惦念,我适才不是已向‘幽冥大帝’包效肃,商请他派遣那位姑娘,帮助你一臂之力么。”
章凌峰想起柳子严向包效肃所说之言,恍然有悟地,扬声问道:“这样说来,那位姑娘竟是包老前辈的门下高足。”
柳子严笑道:“‘高足’二字,她委实当之无愧,因为无论机智,艺业等任何方面,纵不青出于蓝,冰寒似水,也算是包效肃一身绝技的得意传人!”
章凌峰听得柳子严商请包效肃派来帮助自己之人,竟是“酆都玉女”,不禁双眉微轩,面露喜色。
柳子严看出他的神色,含笑说道:“老弟且慢高兴,这位姑娘性情极怪,除非地自己愿意,才会帮你,连她师傅在派遣之前,也耍先和她商量一下。”
柴玉芝本来只在旁随行,默默无语,此时却接口说道:“窦姊姊一定肯来,她曾经和我说过,非要尽力帮我,报雪这血海深仇不可!”
章凌峰道:“那位‘酆都玉女’是姓窦?”
柴玉芝点头道:“对了,她叫窦凌波,恰好舆章大侠的名儿,相同了一个‘凌’字……”语音才住,前面沉沉暗影中,突然响起一阵银铃娇笑,有人接口说道:“芝妹,窦凌波怎么样了?你在人家面前,编排我甚么不是?”
随着话声,从前面钟馗庙的暗影之中,闪出了那位“酆都玉女”窦凌波的窈窕身影。柴玉芝道:“窦姊姊莫耍误会,小妹纵有天胆,也不敢在背后对姊姊有所编排,我只是在介绍芳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