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忍不住尝了一点,只觉得腥咸满口,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小老头道:“蝶鲨就是颦,盛产于千万年前,近来却已绝迹,毛诗义疏中曾说起:‘大者王鲔,小者末鲔,今宜都郡自京门以上江中通出颦之鱼。’本草纲目和吕氏春秋上也有关此鱼的记载,你再尝尝就知道它的异味了。”
看来这小老头不但饮食极讲究精美,而且还是个饱读诗书的风雅之士。
陆小凤忍不住又尝了一点,果然觉得在咸腥之外,另有种无法形容的风味,鲜美绝伦。
小老头道:“这还是我自己上次到扶桑去时带回来的,剩下的已不多,看来我不久又必有扶桑之行了。”
陆小凤道:“你常到那里去?”
小老头点点道:“现在扶桑国中是丰臣秀吉当政,此人一代枭雄,野心极大,对我国和朝鲜都久有染指之意。”他笑得更愉快,又道:“外面的那批珠宝,本是朝中一位要人特地去送给他的,却被我半途接收了过来。”
陆小凤道:“老狐狸那条船是你弄翻的么?”
小老头正色道:“我怎会做那种粗鲁事!我只不过凑巧知道那时海上会有风暴而已。”
海上的风暴,本就可以预测,这小老头对于天文气象之学,显然也极有研究。
陆小风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不世奇才,武功文才都深不可测,忍不住又试探着问道:“所以你就故意延阻老狐狸装货的速度,好让他的船恰巧能遇上那场风暴?”
小老头道:“只可惜我还是算错了半天,所以不得不想法子叫他再回去装一次水。”
老狐狸船上的船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怎么会将食水那么重要的东西忘记装载?
陆小凤到现在才明白其中蹊跷。
小老头道:“最难的一点是,要恰巧让那条船在一股新生的暖流中遇难。”
陆小凤道:“为什么?”
小老头道:“因为这股暖流是流向本岛的,风暴之后,就会将覆船中的货物载到这里来,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他微笑着,又道:“也就因为这股暖流,所以你才会到这里来。”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多事?自己劫船岂非反而方便些?”
小老头淡淡道:“因为我不是强盗。劫货越船,乃市井匹夫所为,我还不屑去做。”
陆小凤叹了口气,这件本来仿佛绝对无法解释的事,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一半。
岳洋当然也是他的门下;早已知道那条船会遇险,所以再三拦阻他,不让他乘坐那条船,甚至不惜将他打下船去。
小老头又笑道:“这批珠宝若是运到扶桑,我国中土必将有一场大乱,我虽然久居海外,可是心存故国,做这件事,倒也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
陆小凤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要勾结丰臣秀吉的朝中要员是谁?”
小老头浅浅的啜了口酒,又尝了点蝶鲨的卵子,才缓缓道:“在我们这行业中,有四个字是绝不可忘记!”
陆小凤道:“哪四个字?”
小老头道:“守口如瓶。”
陆小凤终于问出句他一直想问的话:“你做的是哪一行?”
小老头道:“杀人!”
他说得轻松平淡,陆小风虽然已隐约猜出,却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小老头道:“这本是世上第二古老的行业,却远比最古老的那一种更刺激,更多姿多采,更令人兴奋!”他笑了笑,又道:“这一行的收入当然也比较好些。”
陆小凤道:“最古老的是哪一行?”
小老头道:“卖淫。”他微笑着又道:“自从远古以来,女人就学会了卖淫,用各式各样的方法卖淫,可是杀人的方法却只有一种。”
陆小凤道:“只有一种?”
小老头道:“绝对只有一种。”
陆小凤道:“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