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正说到秦琼弟兄六人已然快到东门了,忽然被一彪人马拦住。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玩花楼上的男女仆人见三公子叫姓柴的给劈了,吓得净剩哆嗦了,要嚷不敢嚷。等了好大的工夫,听不到动静了,这才敢下楼,一着大厅着火了,急速跑到门房。这儿大管家带着一帮恶豪奴还耍钱哪!“你们还耍哪!出火事啦!”这些仆人把玩花楼劈死三公子、大厅着火的事一说。这时又跑来几个家人说丞相的书房和多宝阁的珍玩珠宝被人抢掠了不少。大管家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出门寻找大公子宇文成都去报告,好不容易找着了,来到马前急忙跪倒:“大公子,了不得啦!”宇文成都勒住坐骑,忙问:“何事惊慌,怎么弄成这等模样?”大管家禀报响马在家里杀死三公子,又放火打劫,闹翻了天,说着用手往西北上一指:“您瞧!”宇文成都抬头观看,但只见金蛇乱审,烈焰腾空,烟云抖起直插入霄汉,气得他是哇呀呀地乱叫,叫管家赶紧到衙门唤人救火,大喝一声:“左右儿郎们!”“将军。”宇文成都往左边一指:“你们四个人火速遘奔东西、南、北四门,叫门领别打点,快快关城。”又往右边一指:“你们两个人,一个到左堂衙门,一个到右堂衙门,传我的命令,让两位将军带手下人马火速出来,帮我捉拿响马!”
这时候,秦琼弟兄六人已然快到五龙门了,就听地方官人等高声呐喊:“逛灯的老百姓们,有亲投亲,有友投友,无亲无友赶紧找店房去吧。城是关了,你们出不去了,宇文将军要捉拿响马啦!”逛灯的百姓是藏的藏,躲的躲。秦琼一惊,说:“哟,嗨!咱们错了,出了相府离西门最近哪,已然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咱们怎能还那么自自由由地返回东门出城呢?”王伯当说:“对呀,当时谁也没想到,既是错了,就到哪儿说哪儿吧。”
此时已到三更,除这哥儿六个,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忽然对面来了一队人马,举着火把,照如白昼。有一员战将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槍,马后有人打着一杆三角的旗子,白月光里头有“左堂”两个字,看见秦琼等人,一声喝喊:“你们是干什么的?要是响马赶紧束手就擒,我奉宇文将军的命令来捉拿你们。”王伯当一听,气往上撞,说:“你们哥儿五个躲开,我先给果他的性命。”说着话右手按剑把,大拇指一按绷簧,仓楞楞宝剑出鞘,迎上前去,问:“对面马上什么人?”“你要问,我乃左堂张成。你敢拉剑拚命,分明是响马,休走看槍!”这槍奔王伯当面门扎来了。王伯当见槍到了,往右边一闪,挥剑就奔这马的前蹄髈后头,耳轮中就听,噗!扎上了。马唏溜溜一声吼叫,一尥蹶子,把张成从马上折下来了,仰面朝天,槍也扔了。王伯当不容他起来,一上步双手攥住了剑把,往下一扎,正扎在张成的面门上,立时丧命。一瞧王伯当扎死了张成,哥儿几个全都把肋下的宝剑、单刀拉出来了。秦琼说:“好!咱们上前跟他们拚吧!”就见这帮官兵喊着:“咱们将军死啦,快跑哇!”全撒腿跑了。秦琼等人赶紧回身奔西门,快到鼓楼了,对面人声呐喊,远处又是一支人马,举着火把正往东来。这支官兵小队一闪,后头战将往前窜,哥儿六个一瞧:哎哟!正是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一横掌中的凤翅镗,高声呐喊:“响马,你们那里走!”秦琼说:“弟兄们,咱们赶紧再往回跑,这是金镗无敌将,跟刚才那个左堂不能相比。”几个人翻回头来往东一通跑,跑了一阵,谢映登说:“别在大道上跑了,咱们赶紧钻小巷子。”齐彪、李豹跑在头里,这么一听,对!钻小巷。甬路北下坎正有个小巷,哥儿几个就钻进去了。左一弯儿,右一拐角,拐了多少弯,走到头一瞧坏了,此路不通。这时李豹抱怨齐彪:“你怎么往这儿带我们哪!”齐彪说:“你废话,我来过吗?”秦琼说:“别拌嘴了,赶紧往出跑吧!”哥儿几个赶紧往出走,可就出不来了。怎么?原来宇文成都追得过急,把他部下拉在后头了。他单人独骑在巷口外,“吁!”勒住马,说:“响马,你们出来,这是条死巷子,你们还跑得了吗?”哥儿几个一听,全贴到这东墙根了。李豹急中生智,说:“齐彪喂。你出去唬他一下子,我脚底下正踩着一块石头,我拿这石头对准马脑袋打它一下子,这马呢,不知是哪儿的事,必定往旁边一闪,咱们来个猛鸡夺粟,是不是就跑出去了?”柴绍说:“这主意真不错,就这么办吧!”齐彪说:“李豹呀!你这石头打这马可准着点。”说着扯开大喇叭嗓子一声喝喊:“呔!宇文成都,你休要张狂,你家夜游神来也!”齐彪往外走,宇文成都向对面一看,在月光下面,就齐彪这个儿,这神儿,这象儿,真够吓人的。跟着齐彪又说:“宇文成都,你兄弟依仗着你爸爸是丞相、你是京营节度使,强抢良家妇女。如果你家有姐妹,让人给抢了去,随便地侮辱,你答应不答应?!”“这……”宇文成都张口结舌,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在我家放火打劫,难道不是响马吗!”齐彪说:“你休要强辩,怒恼了你家夜游神,我要祭法宝取你!”成都说:“呸!胡说八道!”“你不信哪,好,你来观看!”齐彪用右手的二、三指往天上一指,口中念道;“天灵灵、地灵灵,你灵灵、我灵灵,哇呀,哧楞,招法宝!”把一包元宵就扔出去了。成都一瞧飞来一团白乎乎的圆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急忙低头一闪。就听噗哧一声响,上头的元宵倒是躲开了,万也没想到,底下还有打马的呢!李豹对准了马头,就是一石头。这马不知是哪儿的事呀!疼得唏溜溜一声吼叫,往里手一闪,横着排出三步去。这节骨眼上,不知哪儿出来个使棍的,照定成都的脑海打来一棍,正巧赶上马挪开步儿,这一棍就打空了。
这个使棍的是谁呢?正是那个卖弓的雄阔海。上回书说到宇文成都拉碎了神臂弓以后,雄阔海从灯市回到了东门外马家店,叫伙计王三把门开开,沏上水,喝着茶,把店饭账算清了。伙计王三可就问他:“爷台,您卖弓访友怎么样了?”阔海这才把自己的来历说明,王三一听:“嚯,原来您是好汉爷呀!”阔海又说到刚才宇文成都拉碎了他的弓,他来取铁棍要找宇文成都拚命。王三说:“爷,要依我说您算了吧!这气怄不得,弄不好把命送进去可犯不上。”阔海说:“我是说怎么办就一定怎么办。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话呢?只因为我这匹黑煞兽是宝马良驹,烦你给我照顾照顾。我要是死到宇文成都手下,马就是你的了,它怎么也得值几百银子,你可别少卖钱。要是我被擒,或是打听不着我的音信,这匹马你可给我保留起来,将来必有重谢。”王三见拦也拦不住,就应下了。雄阔海吃饱了,喝足了,扛起铁棍出了马家店,进了五龙门。忽然一阵人声嘈杂,就听有人喊叫:“宇文将军捉拿响马啦!”阔海登时就是一愣,为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响马。赶紧一打听,才知道有几名响马大闹丞相府,力劈宇文成惠。他想到,正好趁此机会,找宇文成都算账。找来找去,一眼看见宇文成都正在甬路下头,对着巷口,口内大个子齐彪那儿念咒哪,还说要施展法宝。他心说,这回宇文成都你还活得了哇!他登时蹦起来,这棍从后面奔宇文成都脑海打来了。不料想李豹这石头子正打中马脑袋,马一错步,宇文成都这才得了活命。趁这当口,哥儿六个冲出巷口一个劲儿往东跑。齐彪说:“卖弓的,咱们一块跑哇!”宇文成都一瞧卖弓的也来了,这棍是他砸空了,心里着实后怕。正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官兵举着火把已然来到了。成都说:“儿郎们,跟着我追!”“拿响马呀!别让他们跑了哇!”秦琼等人,加上雄阔海,七个人一块儿往东跑。跑着跑着,又钻进了正北的一个官府外的夹道子。这个夹道子还挺长,好容易快到北口了,北口这儿又来了一支人马,为首的这位将军,趁着火把瞧见巷口里有人,说:“来呀,堵住!”兵丁也喊:“拿响马呀,堵住他们呀!”哥儿七个一瞧要糟,赶紧往回跑,跑到夹道子当间儿,秦琼说:“别跑了,南边宇文成都己然赶到了。”齐彪说:“得,这叫两头堵,咱们可怎么办?”秦琼说:“快跳墙!”“对!”齐彪说:“墙太高,我们跳不上去。”王伯当说:“不要紧,有我,有秦二哥,有柴绍,我们三人跳上去,骑着墙头,解鸾带给你们这仨大个儿拽上去!”这仨大个儿说:“那敢情太好了。”这时候,就听南边的兵丁喊:“北边的队伍,你们是谁的部下呀?”北边兵丁喊:“我们是右堂张宣老爷的部下,你们南边是跟着谁的?”南边喊:“我们是跟着宇文将军的。”宇文成都说:“儿郎们,你们喊,让北边开弓放箭,咱们这边准备齐毕,先给这七个人撂倒了,进巷口锁拿。”儿郎们喊:“北边听真哪!宇文将军让开弓放箭哪!”南北巷口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白昼。这时候,只见秦琼、柴绍、王伯当、谢映登,踮步拧腰,早地拔葱,用手扒住了墙头,往上一跃,四个人都骑到墙上。秦琼、王伯当、谢映登三个人解下自己的鸾带,冲下面说:“三位,脸朝墙外,把你们的腰拴上,我们往上系你们。”柴绍说:“卖弓的朋友,把你那铁棍递给我。”雄阔海说:“好,多谢了!”就听南北两头兵丁喊:“看见没有,响马跳墙啦!”“那仨大个儿不会跳,拿带子拉上去啦!”成都一瞧,简直要气炸了肺,叫喊:“儿郎们,别容响马跳进西墙,再由东墙跳出去。传我的命令,赶紧把这座府围住。”霎时之间一阵大乱,一会儿就把这座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兵丁们问:“将军,府是围住了,您还有什么吩咐?”成都说:“我当然要进府搜贼。”成都来到府门前,抬头观看,不由得心里一颤,紧皱双眉。
原来这座府是昌平王邱瑞的府。这个府的规矩与别的府不同。象今天正月十五,哪一个大府人家和手下人等,都要到灯市上看看,逛灯呀,玩呀。唯有昌平王府不成,这天晚上,任何人不许出门,昌平王在廊子底下喝酒,院里头灯光明亮,两旁刀槍架子摆上各种军刃。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全会练把式,有打拳的,有练槍刀的,有打对子的,管家婆就许跟这跑上房的单刀对花槍,小丫环跟厨子也许来一趟空手夺nang子,这么说吧,这府里是个把式窝。每逢过节的日子,昌平王都要喝着酒瞧大伙一练,他拿这当乐儿。谁练得好,当时有赏。今天大家正这儿练着,就听外头人声呐喊,不知出了什么事,昌平王命家人出去看看。一会儿工夫,有人回来报告说:“禀报王爷,宇文将军捉拿响马,听说这响马由西墙跳到咱们花园里了。”昌平王大吃一惊:“哦!既是如此,取过我的双鞭,你们都要手持军刃,跟我到后花园看看去。”不多一会儿,大家各持利刃,打着灯笼,来到了后花园,一瞧西墙根这儿有脚步印和掉下来的灰坯,知道响马是打这儿进来的,就顺着脚步印往前寻找。
再说这七个好汉跳进了后花园,绕过了一溜假山石,到了一片竹塘前面。齐彪这才问卖弓的:“朋友,今天咱们凑到一块儿算是有缘,我看你象咱们合字儿。”阔海说:“谁说不是哪,咱们并肩字儿。”“那是一家人啦,你是哪山的?”“我是金顶太行山的。”齐彪说:“嚯!这么说,你是雄阔海吗?”阔海说:“啊!你怎么知道?”齐彪乐了:“哈哈,好小子,你弄这张弓说事,就连我们瓢把子单雄信都让你给唬回去了,没敢上太行山找你;想不到今天在长安城灯市上,你这张弓卖了碎铜烂铁了!”阔海说:“可不是吗!我问你是哪山的?”“我是大羊山的。”“啊,我知道,你叫齐彪齐国远吧?大羊山还有个李豹。”李豹说:“我就是李豹。”阔海问:“那几位都是哪山的?你们哥儿俩给我见见。”齐彪说:“这是咱南路的瓢把子勇三郎王伯当。这是咱西路的瓢把子神射将谢映登。”阔海一抱拳:“哎呀,原来是王、谢二位,我这儿跟您见礼了。”王、谢还礼,又介绍秦琉、柴绍,阔海这才明白:“哎呀,原来您就是山东好汉秦二哥。”哥儿几个正这儿见礼,就听花园门头里有说话和脚步声音,秦琼说:“诸位,来人了,咱们先躲进这片竹塘吧!”
再说昌平王邱瑞带着家人顺着脚步印一直找到竹塘前。邱瑞冲着竹塘说:“响马,你们出来,你们藏在竹塘里这事就算完了吗?你们出来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邱瑞官居昌平王,最说公理,如果你们说得有理,我就能保护你们。”秦琼一听,低声说:“诸位兄弟们,这可好了,外头说话的这位非是别人,正是我姨父大人、昌平王邱瑞。”哥儿几个听了都很高兴,秦琼说完,用手分开竹子,唰唰唰。外边的人听见竹子响说:“王爷,响马出来了!”各持军刃瞪着眼瞧着。昌平王也分开双鞭以防不测。秦琼哪能冒冒失失走出竹塘呀!快到竹塘的边上了,他止住了脚步说:“姨父大人,我是您孩儿秦琼来了。”昌平王一听:“这个……啊?你们哪一个也不要动手,这可不是外人,是我的外甥来了。秦琼,你出来!”秦琼这才走出来上前跪倒叩头:“姨父大人在上,您这新年过得挺好哇?”“秦琼,你过来,你干什么来了?”“前者在悦来店咱们爷俩见着您不说了吗,让我到长安办完了事,必须要到您家来看我姨娘你们老俩来,我特意给你们老俩拜晚年儿来了。”昌平王一听这个气,说:“秦琼,你这小子也太会说话了,到你们家瞧亲戚、拜年全半夜里跳墙啊?”秦琼说:“这,这个。”“哪个吧,外边宇文成都带兵捉拿响马,你们必是逛灯来着,这灯市上睁不开眼,净是些个不平的事,路见不平就要管闹事,多少捅了点漏子对不对呀?”秦琼说:“姨父大人,谁说不是呢!我们多多少少捅了点漏子,还得求您保护我们。”“那是当然了,捅了什么漏子,说出来我替你担待。”“这……”“说呀!”“姨父大人,不好说。”“哎,秦琼,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这里有人命没有哇?”“啊,姨父大人您要问哪,有人命。”“啊?顺竿爬呀!几条哇?”“就一条。”“一条好说。既是今天赶上我了,你们秦家们好比千顷地就你这一棵苗,我能让你给人偿命吗?甭管我怎样弯转周折,这官司咱坐到家里就打了。说,给谁弄死了?”“您要问呀,我给丞相的三儿子宇文成惠给活劈了。”昌平王一听,登时大吃了一惊:“啊!这……那咱们打主意慢慢了吧!为什么给他劈了呢?”秦琼这才把宇文成惠怎样抢良家妇女。如此这般大概一说。昌平王听罢,说:“好了不要紧,你们共合几个人哪?”“共合七个人。”“把他们叫出来,给我见见。”秦琼别要叫哥儿几个出来见礼,忽听府外头人声呐喊:“围府哇!别让响马跑了哇!”昌平王说:“秦琼,这礼先别见了,你听见没有,外边围府了,必定要进府搜拿你们,你还是进竹塘躲躲吧!”秦琼说了声“是”,又进了竹塘。邱瑞吩咐手下人等这么这么办。好在人多好做活,一会儿的工夫,把墙上掉的灰皮和脚步印全用条帚扫掉了,随扫随往后退,直顶扫到花园门这儿,一点痕迹没有了,给花园门关上。昌平王仍然回到廊下落座,叫手下中军、旗牌人等两旁站立,照旧练武。他把自己和秦琼的关系跟大伙儿讲明了,说道:“反正秦琼我不能让他们带去,若是入府搜拿,我自有办法对付。”跟着嘱咐家人邱义到门上盯着去,如果宇文成都叫门,要如此如此对待于他。邱义领命,说:“是,王爷您甭管了,我盯着他。”
再说宇文成都来到昌平王府门前,心里说:嘿,这几个响马怎么单跳到这里头!手下人问:“将军,您为什么皱眉呀?”“你们不知道,这位老王爷脾气各色。有这么句话:他这性情就好比艮萝卜、辣葱、独头蒜;又叫一面理,不翻篇儿。论官衔他管着我,论私交他管着我,论岁数他也管着我。这个人说话就是不讲理。”“将军,既是这样,难道这事情咱们就罢了不成吗?”“那焉得能够。”这时候成都下了马,上台阶,伸手要叫门,跟着手又回来了,把头上的盔正了正,身上全都整理整理。再要叫门,手又缩回来了,往身上左右又看了看,一瞧肋下,哎哟!赶紧把宝剑摘了。“来人哪,给我拿着。”“爷,您进府搜贼,摘了宝剑,拿什么护身哪?”“你们不知道,我要带着宝剑见到老王爷,他准会说:成都,你好大胆!身带宝剑夜入王府,你是有意行刺呀!来人呀,给他捆上!把我一绑,放在门房一蹲,明儿早朝还得把我押到金殿,这府也甭搜了,贼也别拿了。”“将军,您说得对。”成都又看了看全身,没毛病了,这才用手啪、啪、啪!将门环拍了三下,就听门里头有人说话:“嗨嗨嗨,拍什么呀,认准了吗!认准了你们家的祖坟再拍,别拍错了。”成都一皱眉,一扭头,用手一指门,那意思是让手下人听听这话茬儿,甭说王爷不讲理,连他手下这些家人们全都不讲理。成都说:“请您开开门,我是京营节度使宇文成都,前来拜见王爷。”邱义这才给门开开,显出七个不乐意、八个合不着的祥子,说;“叫门干什么呀?”成都一抱拳,客客气气地说:“贵价请了!”“请了,干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烦劳给我通禀一声,就提我宇文成都要求见王驾千岁。”“好,等着吧!”咣!把门又关上了。邱义回禀说:“王爷,成都叫门要求见您。”邱瑞说:“好,你把他带进来。”邱义二次出来把门开开:“成都哇,王爷让你跟着我进去。”“是,请您头前带路。”成都跟着邱义来到院中,见王爷在廊子底下坐着呢,赶紧在台阶下跪倒,口称:“卑职成都见过王驾千岁。”邱瑞想,你只要是带着宝剑进来的,我先给你捆上,有什么话咱明儿金殿说去,这府你也甭搜了,他仔细一看成都身上,宝剑摘了,心说成都小子够机灵的,厉声说道:“成都,我且问你,半夜三更率军围府,你是意欲何为,与我讲!”成都回答:“卑职不敢,我有下情回禀。”邱瑞说:“既是如此,平身看座,你上来坐下讲话。”成都说:“王驾千岁面前焉有我的座位。”邱瑞说:“你这话是一点不假,要论品级,我这头里是不该有你的座位。因为我跟你父亲一殿为臣,看在你父亲的面赐你个座位,坐下吧。”成都心说,你这是好的坏的都有,说了声“谢座”,上了台阶,在桌旁有人给摆了一把椅子,才落下座。邱瑞说:“你有什么下情回禀,当面讲来。”成都把家里出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邱瑞说:“别说了,这是你们哥儿们露脸哪!这事你还觍着脸子说哪,啊?”成都说:“王爷息怒,您听我把话说完了。虽说我三弟行为不轨,可是来的这些人把我家的珠宝抢掠一空,还给相府放了一把火,真正行侠仗义之人哪有爱财的,这分明是响马!”成都又把怎么追捕响马的事一说,直说到七个响马跳进王府,这才把王府围了。接着又说:“我素常的为人,王爷是知道的。只因我三弟在外胡为,背着我干坏事,我父亲总宠着他,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求见王爷,一是禀明此事,我要搜府拿贼;二是怕王爷家里人吃亏,请王爷您原谅一些。”邱瑞说:“既是这样,邱义呀,你跟着宇文将军去查找响马吧!”成都说:“且慢!王爷,我入府之时恐怕冒犯,因此将我的护身宝剑放在府外,请王爷您赏与卑职宝剑,以防不测。”邱瑞说:“邱义,你到外边把他宝剑取来。”“且慢!还请王爷传谕,让我手下亲兵五十名进入府中帮助搜查响马。”邱瑞说:“好,也给他代传一下吧!”成都说:“谢过王爷千岁。”邱义出去传信,取来宝剑。五十名兵丁也随着进来,给王爷见礼叩头。邱义把宝剑送上昌平王,昌平王又递给成都,成都这才佩带起来。邱瑞说:“来人,取过我的双鞭来,成都啊,我帮助你一同搜查响马。”成都说:“王驾千岁,卑职担待不起,您就别帮忙受累了。”邱瑞说:“哎,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你带兵搜拿,也不知响马藏在什么地方,万一被响马暗算了,明儿见着你爹我说什么呀!我这叫看父护子,应当帮你这个忙。”成都说:“既如此,我多谢老王爷了。”其实邱瑞的心里盘算:你真要把秦琼他们搜出来,必有一番交手,我假装帮忙,也许照你脑海“叭”给你一鞭,打死了你,到了金殿上就说是响马干的。他想的这些个,宇文成都怎么能知道呢?
简短截说,成都在头里,邱瑞在他的身背后跟着,亲兵人等打着灯笼火把,前头各院到处都没找到,查来查去,查到后花园。进了花园门,成都在头里这么一看,连个脚印都没有,在西边响马跳墙的这个地方一点痕迹也找不出来。他心中暗想:啊!难道说这响马跟昌平王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能勾结到一处吗?又一想,不能啊!要说不能,这儿怎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哇?在花园绕了一个圈,来到竹塘的前面,成都转身对昌平王说:“王爷,据卑职拙见,”他一指这竹塘,接着说:“这是藏贼的所在。”邱瑞说:“噢,你是说竹塘里头响马能够隐身,那你就进竹塘捉拿响马吧!”“且慢,跟王爷回话,他在暗处,我在明处,不要说我,哪一个进去都是要吃亏的。”“那依你之见呢?”“我想要伐竹搜贼,把这竹子全给割倒了,不是自然就把响马露出来了吗?”邱瑞说:“你说什么?这塘竹子乃是我的心爱之物,我养了这么些年了。你们家后花园也有塘竹子,要跟我这塘竹子比,那就差得太多了。你要伐竹搜贼,那可不成!”成都心想:你不让我伐竹搜贼,说不定这里头真有毛病,这才说:“王爷,据卑职看,这竹子是非伐不可。拿获了响马转年我命人到南方给您买来更好的竹子补上。要是您拒绝卑职伐竹,我说句抖胆的话,老王爷您可不要过意,难道说您跟这些响马还有什么牵连不成吗?”昌平王一听:“这个,啊?我能跟响马有什么牵连?你这纯粹是胡说!”成都接碴儿说:“既是这么着,请爷发话,允许我伐竹搜贼。”“好!我允许你伐竹搜贼,可是这塘竹子你给伐倒了,要没有响马怎么办呢?”“如果伐了竹没有响马,就凭我这个京营节度使、镇殿将军衔,请爷上殿参我,您一参到底。这还不行吗?”“好,如果伐了竹没有响马,我可是上殿参你!”成都说:“逢我出口的话是如白染皂,板上钉钉,决不更改。”“既这么说,你命人伐竹吧!”
成都命手下亲兵又到府外调进五十名兵丁来,各持军刀、双手带,准备由东往西砍。成都宝剑出鞘以防不测。邱瑞在成都的身背后,分开双鞭准备着。成都大喊了一声:“儿郎们,伐竹!”就听七哧咔嚓,从东头直顶砍到西头,把这塘竹子全给撂倒了,大家注目观看,这响马是踪影皆无。成都在前头:嗯?昌平王在后头:啊?成都这一“嗯”是个小纳闷,因为他想:花园这地方就这儿能藏人,怎么一人没有呢?昌平王这“啊”是个大纳闷,因为他知道这七个人就在竹塘里,他们哪儿去了呢?
这时候,昌平王就得着理了,他叫道:“成都哇,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成心搅我呀,竹子已然割倒了,响马也没有,是不是响马跳进我的西墙、又打东墙跳出去了呢?”成都说:“不能,我没给他们容工夫,早已传令把王爷的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塘竹子你给我毁了,你说的话得算数,五更上朝我可参你去。”成都说:“就等王爷上殿参我了,这响马我还不找啦,告辞了。儿郎们,随我出府。”成都气昂昂地带着他手下兵丁一窝蜂似地就走了。
此时已然四更多天了,邱瑞来到书房说:“给我预备点吃的,烫壶酒,这么一通折腾真有点饿了。”一会儿的工夫酒饭备齐,他喝了两盅酒,多少吃了点。旁边管家邱义问:“王爷,您不是要上朝奏本去吗?”“那是当然啦!”“您要上朝香制子可到了,现在已然四更三趟了。”“那就给我准备吧!”邱义赶紧传出命令,里班的传外班的,外班的传护卫的、抬轿的,不多时准备完毕,昌平王冠袍带履穿戴好了,起身走出来上了轿,遘奔金殿参宇文成都去了。要知这事闹出个怎样结果,下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