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韩擒虎写好奏折派人送往长安,向朝廷求派援兵。这一天,昏君杨广升坐早朝,展开韩擒虎的折本一看,不由得气往上撞,他当着满朝文武,宣读了折本。文武群臣一听,心说:这伍云召真够难对付的。杨广叫道:“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何在?”宇文成都急忙撩衣跪倒,口称:“臣在!”杨广说道:“宇文将军,你乃是先王钦赐的天下第一条好汉,只有你去南陽关,寡人才放心。命你带领两万人马,兵发南陽关,帮办韩擒虎,活捉伍云召。”宇文成都急忙叩头:“臣遵旨。”说完领旨下殿。杨广又下了一道旨意,急调虎牢关金带总兵官尚师徒,命他带本部人马径直开赴南陽关帮办此事。诸事安排已定,摆袖散朝。
单说宇文成都点齐了两万人马,火速出发,非止一日,这一天走到离南陽关只差一、二百里地的地方,就见正东方军旗飘摆,号带飘扬,又有一支人马开过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宝将尚师徒。前者圣旨下到虎牢关,上差来到总兵官衙门,尚师徒设摆香案接旨。圣旨宣读已毕,尚师徒命人悬挂中堂。他把上差应付走了,来到后院内宅,见到了他的老娘,便把伍云召为报家仇叛反朝廷,圣旨下要他帮办韩擒虎捉拿的事说了一遍。老太太一边听着一边掉眼泪,说道:“儿呀,虽然你奉旨要去南陽关,你可知道,树有根,水有源,吃水别忘挖井人,当年没有忠孝王在金殿上保举你,你哪有今天的金带总兵官!”“孩儿也是这么想的。这次我带兵去南陽,明着我帮办韩擒虎,暗地里我要保护哥哥伍云召。”“好,你算是有良心的好孩子。今天咱们娘儿俩把话说开,如果伍云召有一差二错,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尚师徒站起说道:“孩儿谨记母训。”他从老娘屋里出来,又和夫人道别,然后点齐五千人马,赶奔南陽关而来。他在路上遇见宇文成都,心中暗想:金镗无敌将宇文成都是天下第一条好汉,他也去帮办南陽,我这个哥哥伍云召要不好办哪!二人见过礼,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走下来了。
这一天,人马来到南陽关正北,看到韩擒虎的大营了。宇文成都、尚师徒传命令安营扎寨,二人骑马来到元帅大营。参见了韩擒虎之后,二人落座,有人献茶,茶罢搁盏。韩擒虎便把南陽关阵前的情况说了一遍。正说着话:麻叔谋来看宇文成都,因为他是宇文化及的干儿子,论起来,宇文成都是他的干哥哥。他一进帐,就高声喊道:“干哥哥在上,我给您磕头啦!”宇文成都看见麻叔谋,从心里讨厌他,没好气地说:“麻叔谋,中军宝帐是军中办公之处,你得称我为将军,不能叫我干哥哥,你真是一点儿规矩也不懂。起来吧,去见过尚将军。”麻叔谋又给尚师徒行礼。韩擒虎说:“麻叔谋你来得正好,一旁坐下,咱们一起商议军情。”麻叔谋坐下以后,宇文成都问:“韩元帅,我和尚将军既己来到南陽,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韩擒虎说:“我想听听你们有何高见破关?”宇文成都心想:韩擒虎自告奋勇,挂帅讨伐南陽,必是要恩放伍云召,没想到我父亲给他安了双眼睛,要麻叔谋当先锋官,现在你以老为借口,求派二路援军,你问我怎么办?我略施小计就能活捉伍云召,可我不能那么办,忠孝王就这么一条根了,我积点儿德吧!我得让伍云召有条生路。想到此,他说道:“帅爷,咱们在座共是四位,可各自领兵分四路把南陽关四门团团围住,每人各困一门。伍云召要是从哪一门逃走,就归哪一位负责,不知元帅您意下如何?”韩擒虎略一思索,便拍掌说道:“此计甚好!”尚师徒也赞同说:“我看就依宇文将军的法子办!”麻叔谋忙说:“老元帅,兵困南陽我也赞同,但是要我带领一支人马困守一门,我难当此重任。上次交锋我被伍云召刺中大腿,险些把命丧在他的槍下,他要突围,必然要从我这一路逃走,我哪里是伍云召的对手,请元帅三思。”宇文成都喝道:“你既然无能,我父为什么保举你为前部先铮?身为先锋官,就应该能独自带兵打仗。”麻叔谋还想争辩,韩擒虎说:“为将者只能上前,不能退后,今日定下围城之策,不能因为你怯阵而贻误军机。此计已定,不容争辩!”麻叔谋坐在一旁,不敢再吭声了。韩擒虎说:“我年纪大了,就不挪动了,北方壬癸水,我困北门。”宇文成都说:“南方丙丁火,我困南门。”尚师徒说:“西方庚辛金,西门归我,”宇文成都用手一指麻叔谋说:“东方甲乙水,东门可就归你麻叔谋了。”麻叔谋一听,心里想:怕什么事,就来什么事,你们把西、南、北三门都抢去了,留东门给我,那伍云召突围要是去投河北,必然突东门,我不是他的对手,大祸临到我头上了。被伍云召那杆绝命槍挑死也罢,如果擒不往伍云召,又没死于阵前,军法难容。自己知道说也无用,就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说:“好吧,我认了。”韩擒虎说:“麻叔谋,我分给你一半人马。”宇文成都问:“老元帅,什么时候围城?”韩擒虎说:“今夜二更以后。来呀,摆酒宴,我给两位将军接风。”吃喝完毕,各自行事不提。
夜里二更以后,隋兵就散开了。就听南陽关城外,号炮连天,金鼓齐鸣,人声呐喊:“困南陽关呀!别让伍云召跑了哇!”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面八方,连营接连营,把南陽关困了个水泄不通。
到了第二天天明,伍云召登城一看围四门的旗号,正西是尚师徒,正北是韩擒虎,正东是麻叔谋,正南正是自己冤家对头宇文化及的儿子宇文成都。他暗自寻思,要对西南方多加注意,伍天锡的人马要来就从西南方而来,到时候要杀出重围去接应。
书要简短,又过了半个月,城里的粮店都扣笸箩了,无粮可卖啦,老百姓一片恐慌。伍云召闻知,赶快下命令把一部分军粮分给老百姓。又坚持了不到半个月,城中的粮食又绝了,而且军队也断粮了。百姓们推举几位父老,来到南陽府衙,求见伍云召。父老们说:“城中已经绝粮,南陽侯您要早拿主意呀!”伍云召的心里是万分的难过:“众位父老,我家不幸被抄斩,我才被逼造反。城中的百姓受我连累,今又断粮受此苦楚,我心中万分不安。我早已派人去搬兵,但久盼不归。请众位父老再宽容我一、二日,待我安排一下,那时我将杀出重围,隋军进了城,就会有粮了!”
众人走了以后,天色已晚,伍云召来到后宅,便把城中断粮、父老请见和他要突围的事对李氏夫人说了一遍。李氏夫人说:“你突围以后,想投奔到哪里去?”“我只好去陀螺寨找伍天锡,连打听伍保的下落。”“据我想,你不要去陀螺寨,伍保走了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说明搬兵途中出了变故,况且伍天锡和你几年没有来往,兴许他已不在陀螺寨。依我的主意,你突围之后到河北凤鸣关,找我爹李子通,把我写好的信交给他。他掌握着河北的兵权,定会帮助于你。一则我爹和你爹都是开国的功臣,两个人交好极厚,二则咱们两家结亲,你家有这么大的冤枉,他是会帮助你叛反隋朝的。你投奔到那里去,我想那是你的久居之所,你看如何?”夫妻二人正在说话间,有守城的兵丁进来禀报:“启禀侯爷,我等正在北门上守护,从城下射上一支箭来,箭上有书信一封,请侯爷过目。”伍云召接过箭书,兵丁退了出去。伍云召点上灯烛,从箭上解下书信,这封信是火漆封口,信皮上写着“速交逆贼伍云召亲启”,拆开一看,原来是韩擒虎亲笔所写,信中大意是说,云召侄儿。四路兵马困南陽已一月有余,我是只围不攻。若再借故拖延,恐难以向朝廷复命。我料你城中粮草已绝,守城无日了。你可在明日五更时分携家眷出北门,我护送你出重围,一切干系由我担待。李夫人看丈夫一边看信一边掉限泪,心里直纳闷。伍云召把信交给了夫人,夫人看完信也感动得热泪直流。他们明白,这是快攻城了,要在攻城之前把他们放走。夫人说道:“韩叔父对咱们伍家真是仁至义尽了,不知你作何打算!”“我不能连累韩叔父,也不能连累南陽关的官兵百姓,我想明日五更天明,你抱着咱们的孩子伍登,骑上一匹战马,凭我一条大槍,咱们要从麻叔谋把守的东门硬闯出去,你看如何?”“我也是想,不能让韩叔父为咱伍家担罪。你从东门突围是上策,不过那麻叔谋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有我拖累,你又如何冲杀?依我看,你怀揣孩儿伍登单骑闯重围才是正理!”“那夫人你留下怎么办呢?”“我既不能连累韩叔父,也不能拖累着你不能突围,为妻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惦念。”伍云召刚要问她有什么安排,这时家人进来报事:“侯爷,南陽关的偏副牙将听说老爷要突围,都要誓死相随,他们已然来到前厅求见。”“你告诉众位将军,我随后就到。”家人忙到前厅传话去了。伍云召说:“夫人,大家要和我一起突围,这可如何是好?”夫人想了一下说:“你要闯麻叔谋的东门大营,可以先出北门从城外绕道走。你就说韩擒虎放你出北门,把韩叔父的箭书给众人看过,他们也就会放心了。对伍云召连连点头,说:“夫人言之有理!”
伍云召来到前厅,众将都执意护送伍云召一起突围,伍云召便把韩擒虎的箭书拿出来给众将看,并说道:“箭书之事,大家要保守机密。韩擒虎既然偷放我们夫妻和幼子出围,想必不会有什么冲杀拼斗,众位将军尽管放心,也就不必保护我们出城了!要是人多势众惊动了别的大营,我反倒走不了啦。再说不少将军的家眷都在南陽城里,我怎么能忍心大家为我抛妻舍子、背井离乡啊,我出北门见到韩擒虎,说明谋反之罪全在我一人身上,一定请他在进城之后关照大家。”偏副牙将们见伍云召说得很近情理,这才将护送之事作罢,和伍云召洒泪而别。
伍云召送走了众将,已然深夜。他回到后宅,可了不得啦!就听屋里一片哭声,原来这位李氏夫人为了不拖累伍云召突围,已然自刎身亡了。丫环、婆子哭着向伍云召说道:“夫人喂饱了孩子以后,让我们告诉您,趁天色未明赶快突围!”伍云召进到屋里,一看夫人满身血渍,遗体犹温,不禁嚎啕大哭,痛不欲生。丫环、婆子都过来相劝:“老爷,别伤心啦,您快收拾收拾走吧,夫人的后事有我们照料。”伍云召一边淌着眼沮一边披挂,孩子因为刚吃饱,已然睡着了。丫环、婆子帮助把孩子揣在伍云召的怀里,外面罩着甲叶子,袢甲丝绦松拢着。一切收拾停当,伍云召又把夫人写好的书信掖好,把韩擒虎的箭书烧掉,然后抽出宝剑,举剑明誓:“夫人,你以一死成全我的反隋大业,不单是为我伍氏家门尽节,也是为国尽忠。今日你的英灵佑护我出关,来日看我杀尽杨广奸党,为我父母满门,也为夫人你报仇雪恨吧!”转身又对丫环、婆子说:“夫人的后事我就拜托你们了。”外面已然把马鞲好,伍云召急促促走出总兵府衙,街上站满了百姓。百姓们说:“侯爷,您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伍云召说:“今天我要单槍匹马突围出去,我走之后,隋军就会开进城来,大家就不会挨饿了。”有的百姓问:“您胸前揣着什么呀?”“这是我儿伍登,我伍氏门中的香烟后代,我要带着他一起冲出南陽关。”百姓们又问道:“您打算从哪里突围?”“我先从北门出去,去见韩擒虎,然后再择路而去。”百姓们说道:“侯爷,您怀中有少爷,可千万别从南门走,那里有天下第一条好汉宇文成都。东门外有您的手下败将麻叔谋,您从东门突围出去吧!”“好,多谢各位父老兄弟的关照,我去也!”说完打马而去。
伍云召出了北门,直奔韩擒虎大营。早有兵卒向韩擒虎报告:“启禀帅爷,伍云召单槍匹马出了北门,直奔我营而来。”韩擒虎赶忙吩咐:“出营亮队!”一声令下,韩擒虎上了马,带领几百名兵卒冲出大营,把队伍列开。一看伍云召已然到了,忙催马向前,二人碰面把马停住。伍云召一横槍,在马上欠身:“叔父在上,晚生侄儿给您行礼了。”“贤侄呀,箭书你见到了吧?”“我见到了,叔父冒险投书,侄儿我感激不尽。”“我也是凭着我的良心办点儿对得起先王、对得起你父亲的事呀。云召,城中是不是绝粮了?”“城中己然绝粮多日,可是伍保还杳无音信,我不能让老百姓为我挨饿,我要走了。一旦我哥哥伍天锡带兵前来,对叔父有所冒犯,还望您多多开导于他。”“云召,这事我自当尽力周旋。我问你,你要投奔到什么地方去呀?”“我到凤鸣关找我岳父李子通去。”韩擒虎一竖大拇指:“好,这个地方去得好。云召,你胸前揣的是什么呀?”伍云召紧皱双眉说:“怀里是我五个月的孩儿伍登。”“孩子他娘呢?”“唉,为了不拖累我,她已经尽节身死了。”说罢放声痛哭。韩擒虎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说道:“好一位刚强的烈女。这又是你们伍氏门中一桩不幸的事。云召,我把队伍给你调开,你赶快冲过去上路吧!”“韩叔父,您全家都在长安,您放我过去,那昏君杨广岂能放过您去?我考虑再三,东门有我的手下败将麻叔谋,我还是从东路走。”“这样也好,不过你怀揣幼子要格外小心。东路闯不过,你再回来。”“我还有一事拜托叔父,这次南陽关造反之罪全在我一人身上。您进城之后对关内的官兵百姓,要开恩关照。”“这你就放心吧。”“那咱们爷儿俩后会有期,我和您假打几招,然后我往东南败走就是了。”说完二人刀槍并举,走了三四个照面,韩擒虎喊道:“看刀。”伍云召用槍挑开韩擒虎的大刀,一催坐下马,冲开一条路,往东南方佯败而去。韩擒虎也不追赶,领着人马回归大营去了。
再说围困东门的麻叔谋,这几天他心里是特别不踏实,为什么呢?他算计城里快没粮食了,城里一断粮,伍云召非突围不可。伍云召突围他出哪个门哪?北门的韩擒虎,虽说人老,那也是隋朝有名的上将,虎老雄心在,上阵交锋还有万夫不当之勇。伍云召绝不会从北门走。西门是四宝将尚师徒。谁人不知他身带四宝:头戴夜明盔,身披柳叶绵竹宝铠,胯下千里宝马人称虎类豹,掌中的吸水提炉宝槍。伍云召也绝不会去碰他。正南是宇文成都,先王亲封天下横勇天宝无敌将军第一名,那是名牌货,伍云召也不会去白白送死。俗话说:雷公打豆腐,拣软的欺,伍云召要突围是非从我这儿走不可,要是我不拦他,看来放走伍云召的罪名就得落在我的身上,要拦他呢,弄不好连我的小命都得搭上。为了这事,麻叔谋整天提心吊胆,他命偏将副将都枕戈待旦,士兵们也不准脱衣服睡。这天麻叔谋刚刚起床,一边吃早饭,一边同他的四名副将方田、马廷,孙贵、齐环商量怎么防备伍云召突围之事,忽然有兵丁进来禀报:“报,启禀先锋官得知,伍云召单槍匹马出了北门,往韩元帅大营去了。”麻叔谋听到这儿,噌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高兴得直叫唤:“唉呀,南无阿弥陀佛!来来,快快摆酒,我和几位将军痛饮几杯。”酒刚摆上还没喝哪,兵丁又进来报告:“启禀先锋官,伍云召没从韩元帅大营突围,他绕道奔东门来了。”麻叔谋一听差点儿没喊出妈来:“真是怕什么有什么,不喜欢什么来什么!来人,赶快点炮,咱们出营亮队。四位将军,今天可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哪位要是把伍云召生擒活捉,我在我干爹面前给你们请功,保你们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四个人答应着,披挂上马,跟着麻叔谋一起冲出了大营。向西北方向一看,只见伍云召单人独骑,飞也似地冲上前来。麻叔谋忙对那四个偏将说:“四位将军,你们看伍云召是单槍匹马,一人难敌众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回你们四个人一齐出马,准能把伍云召生擒活捉。”这四个人都知道伍云召厉害,一对一个打不过他,现在四个人彼此仗着胆,又都觉着自己的武艺还不错,说不定今天就是立功的日子。齐声说道:“先锋官,您不要着急,看我们四个人在阵前立功。”麻叔谋说:“好,我给你们督后路。”说完这四个人鱼贯而出,四匹马蹬开了,嘚嘚嘚嘚……一个接着一个朝着伍云召冲了过来。
伍云召立马观看,见对面跑出来四员战将,个个盔亮甲明,耀武扬威。他心中暗想,这四个人鱼贯而来,这是想包抄我,我怀揣幼子,不能恶战,要速战速决,不然我就闯不过去了。这时候头一个偏将方田已然冲到面前,就听他哇呀呀一声怪叫,双鞭一摆,喊道:“反贼伍云召,让你尝尝我双鞭的厉害。”双鞭嗡的一声就砸下来了。伍云召在马上稳住了身子,一看鞭要下来了,他使了个一打二拨三平杆的槍法,大槍一抖,左右一摆,啪的一下把双鞭就拨开了,不等方田撤鞭换招,平槍一推,槍尖直奔方田的哽嗓咽喉。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登时血就喷出来了,马驮着方田的死尸落荒而去,紧接着上来的是偏将马廷,胯下马掌中一口大刀。他见方田死了,心里有些害怕,可不交锋也不行了,又一想方田使双鞭是短兵刃,伍云召的槍是长兵刃,打仗的规矩应该是槍走先招,长见短不容缓,短见长不用忙。你使双鞭非要抢先手,焉有不输之理。我使的是大刀,我要力取伍云召。他催马顶上来了,大刀一举,来了个立劈华山:“看刀!”刀就下来了。伍云召横槍去接他的刀头,略微一倾斜,刀头顺着槍杆滑了一滑,就把大刀的劲卸掉。伍云召抢先手,槍一横扫,槍尖直奔马廷的左额角。马廷赶紧一低头。原来伍云召这一槍是假的,他把槍尖一转,直奔马廷的小肚子扎来,就听噗的一声,加上二马的冲力,整个槍头全都扎进去了。伍云召双膀一叫力,就把马廷挑到了半空,再一抡槍,把马廷的死尸扔出多老远去。后边的孙贵一看,好家伙,前边已经死俩了,他也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停不住了,一直冲到伍云召的面前。孙贵一抖手中的素缨槍,举槍就刺。伍云召用槍往外一拨,孙贵的槍就来了个大摆头。伍云召一蹿把,二马冲锋过镫,他使了个转身槍。孙贵想提裆换腰可就躲闪不及了,伍云召的槍尖扎进了他的左胁,噗通一声,孙贵尸落马下。这时候,齐环的马紧跟着也就上来了,他心想:跑也是死,不如拚命上前也许有条活路。他一举手中的三股钢叉,连拍带砸奔伍云召脑袋就下来了。伍云召双手举槍杆接他的叉盘,叉头碰槍杆,紧接着槍杆一转手,就把齐环的叉头压在了槍下。说时迟,那时快,齐环一愣神,伍云召把槍一甩头,直奔齐环的胸膛扎来。齐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槍尖已然刺进了胸膛,红光迸现,尸落马下。隋兵们一看伍云召连挑了四将,一齐呐喊:“可不得了啦,伍云召是活赵云呀,好厉害呀!”麻叔谋一看伍云召连挑四将,真是挨着死,碰上亡,吓得他更不敢出马,再一听兵丁们喊的这些话,更是又怕又气,心说:你们这不是给伍云召助威吗!
伍云召心说:我不能多耽误工夫,赶快突围。他一踹镫,马就直奔麻叔谋冲过来。麻叔谋一看不好,赶紧拨马,往旁边一闪。伍云召一见前面没人阻拦,趁势就过去了。兵丁们呐喊:“别让伍云召跑了哇,活捉伍云召呀!”喊可是喊,一边喊一边往旁边跑,给伍云召闪开了一条道路。麻叔谋一看伍云召过去了,心说不好,放走了伍云召得担罪名,我得做做样子追他,他把大槍往空中一举,喊道:“儿郎们,跟我追!”他不敢真追。伍云召跑得快,他也跑得快,伍云召跑得慢,他也跑得慢。麻叔谋知道真要追上也麻烦,所以就虚张声势地跟着伍云召跑。
伍云召正往前跑,没跑出多远,真是冤家路窄,迎头正碰上金镋无敌将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从哪儿来呀?自从困南陽以来,伍云召死守孤城,叫阵也不应,已然拖了一个来月。宇文成都每天在营里呆着,实在是闷得慌。他心想:即便伍云召闯营突围,他决不会从北门、西门走,因为韩擒虎、尚师徒过去同伍建章父子关系最好,他不会去给他们找麻烦,也不大可能从自己把守的南门走,因为他的武艺不如自己,不会来硬碰硬,要走,一定会从他的手下败将麻叔谋把守的东门走。这么一想,守南门也就不那么经心了,常会儿带着亲兵出营跑马练武,练着练着,可就越跑越远了,今天早上,他带着几个亲兵正好出营来跑马练武,练得正起劲儿,就见从西北方向飞也似地跑来一匹马,细一看马上正是伍云召。宇文成都心里明白:这是他从东门闯过来了。他想拨马闪开,假装没看见,放伍云召过去。正要拨马,看见麻叔谋带着人追下来了。麻叔谋在马上一看宇文成都在前边哪,胆子也立刻壮起来了,他想宇文成都要是能把伍云召生擒过来,他也就不担什么罪过啦。这回前面有横的了,他便喊了起来:“宇文将军,快把伍云召截住,他打不过我,他败走了,不能让他逃跑喽!”伍云召一听,这个气:谁让你打败了!宇文成都知道麻叔谋已然看见他了,他也躲不开啦,便催马向前,一横手中金镋:“伍云召,快快下马受擒!”伍云召见宇文成都横镋挡住了去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知道宇文成都武艺高强,本来自己就不是对手,而且自己怀中又揣着孩子,今天又不得施展。他催马上前,说道:“宇文成都,咱们真是冤家路窄,我正要找你算账呢,没有你父宇文化及在金殿进谗言,我全家也不会被害。你是宇文化及的儿子,杀死你也是为我全家报仇。”伍云召的话正说着,猛鸡夺粟就是一槍,宇文成都没想到话没说完槍就扎来了。因为他还想对伍云召解释几句,还没等他说槍就迎面刺来。这也就是宇文成都,他手疾眼快,要不非刺上不可。宇文成都忙举金镋想盖住伍云召的槍。伍云召知道宇文成都的镋十分厉害,槍要被他的镋挂住就危险了,他急忙撤槍一倒把,槍纂就奔宇文成都的左额角砸来。宇文成都急忙低头闪过。二马冲锋,伍云召冲到宇文成都的马后,急起一槍杆正好打在宇文成都的后背上。这三槍来得急如闪电,伍云召知道自己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便抢在对方动手之前,来了个突然袭击的急三槍。趁宇文成都趴在马背上的工夫,伍云召就冲过去了。
麻叔谋一看,宇文成都不但没擒住伍云召,而且还挨了伍云召一槍杆,伍云召又跑了,他可来劲儿啦。他催马来到宇文成都身边,说道:“干哥哥,您这是怎么啦?您怎么败在伍云召手下了?刚才我和伍云召交手,要不是他躲得快,我一槍就把他挑下马来了。没想到您这位天下第一条好汉还不如我这天下末条好汉呢!您那块金牌真该归我戴了!”喝,就这么几句话把宇文成都羞得脸跟大红布似的,他气汹汹地说道:“我不捉住伍云召,誓不为人!”说完一拨马追下去了。麻叔谋在后边直嚷嚷:“哥哥,留点儿神,别让伍云召再伤着您!”宇文成都被麻叔谋激得是烟生火冒,急起直追。且不说宇文成都追赶伍云召,单说还有一员战将也暗暗跟着追下来了。谁呀?虎牢关金带总兵官、四宝将尚师徒。
他怎么跟着追下来了?书中暗表,尚师徒谨记他母亲的嘱咐,这次帮办南陽,要暗中保护伍云召。可是一困城怎么保护伍云召呀?他估摸着伍云召在城里快呆不下去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冲出来突围,等突围的时候一定要帮助他。可是谁知道伍云召什么时候突围?他出哪个门呀?于是他派出了不少探马,每天围着四门打探。今天早上伍云召一出北门,探马便火速回营报与尚师徒知道。尚师徒急忙披挂,跨上虎类豹,绕北门,过东门,尾随着麻叔谋的追兵走下来了,他躲在远处观看,一看宇文成都把伍云召挡住了,暗暗替伍云召捏了一把汗,他想催马上前,见机相助,可距离太远,使不上劲。他正干着急呢,没想到伍云召干巴利落脆,差点儿把宇文成都打下马来,心说:我这个哥哥真不含糊!他见宇文成都紧追不舍,便纵马上前跟着追下来。麻叔谋一看尚师徒来了,更高兴了,心说这回伍云召再跑了,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罪过了,咱们仨人全都有份儿。急忙叫道:“尚将军,刚才宇文将军差点儿让伍云召给打下马来,您快帮助他一块儿追伍云召去吧!”
就在这条大道上,宇文成都追伍云召,尚师徒追宇文成都,三匹马都没命地跑。宇文成都的马快,尚师徒的马更快。尚师徒见宇文成都离伍云召越来越近了,便双脚使劲一踹镫,虎类豹象箭一样地赶了上来。宇文成都听见自己身后马踏銮铃响,以为有人要暗算自己,急忙扭项回头一看,原来是尚师徒。尚师徒说道:“宇文将军,我来助你,咱们一起活捉伍云召。”字文成都心里直纳闷,尚师徒这是从哪儿来?他在后面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呀?二人的马跑齐了头啦,尚师徒说道:“宇文将军,麻叔谋说您差点儿让伍云召给打下马来,怕您又有闪失,让我助您一臂之力。”宇文成都这个气呀!心说这回麻叔谋算是有挖苦我的话把儿啦!到了这时候,宇文成都也不好说别的了,只好说:“尚将军,你我二人一同追赶伍云召吧!”再看伍云召,他趁俩人说话的工夫又跑远了。宇文成都催马紧追下来。追着追着,离伍云召又近了。宇文成都催马如飞。尚师徒紧随在后,心说:只要你宇文成都再追上伍云召,我就让虎类豹撞你。我这虎类豹练就的一手是鞭打马胯,加急奔跑,鞭敲马头,就蹿山跳涧,绝不打缩。你若追上伍云召,我在我马头上加一鞭,就把你摔下马来。
正追着,就见前边东北方向上有个村子,在村头有一群人,足有百十多口,为首的一个人看样子个头就跟没人管似的长荒了,这个人平顶身高够丈二,膀阔三停,虎背熊腰,腰大十围。头戴一顶四棱八角荷叶板檐盔,盔顶上一拃多长的红缨子向后垂着。身披一件锁子连环龟背大片鱼鳞乌金甲,左右勒征裙,狮蛮带煞腰,灰色布的中衣,脚底下穿着一双搬尖大叶坡靸鞋。往脸上看,烟熏皂染似的一张脸面,宽脑门,地阁方圆,头似麦斗,花绞狮子眉,二目圆睁亚赛一对铁铃铛相似。黑眼珠多,白眼珠少,黑眼珠再一轱辘,白眼珠简直要没,眼睛黑得怕人。大秤砣鼻子,一张火盆口,连鬓络腮扎里扎煞的黑钢髯,这胡子就象实纳鞋帮没摘线头。一对大搧风耳朵,手执着一口青龙偃月刀。这一百多人里有老有小,手里拿着扫帚、棍子、大铁锹、杈子,都是些干活的农具。适才伍云召催马到了村口,就见那个黑脸大汉攥着刀,象是给伍云召作揖行礼。伍云召点了点头,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人,过来牵着伍云召的马进村了。宇文成都追到这里,一看使刀的这个人的个头、块头和手中的这口刀,心想这人的能耐不一定比我差,不由得在马上就是一惊。尚师徒一看这个黑大个,心里说:这个人的长相和打扮怎么象汉朝的周仓呀!宇文成都催马上前问道:“这一大汉你是干什么的?”大汉喊了一声“呔!”亚赛空中打个响雷一样,接着说道:“我乃汉室周仓是也,你快过来受死!”尚师徒在后面喊道:“宇文将军,了不得啦!周仓显圣了,快跑!快跑哇!”尚师徒说完就催马如飞,往南去了,宇文成都也慌忙拨转马头随着他往南跑去了。
这个人是周仓吗?隋朝的书要是出了汉朝的周仓那就乱了。那这个人是谁呢?下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