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在李密寝宫外间,翟让双手拉开霸王弓,忽然有人从背后给他一刀。这一刀斜肩带背劈下,喀嚓!鲜血进溅,尸体倒地。可怜翟让将军一世英名,竞被奸人暗害而死。劈死翟让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密私蓄的死士蔡建。李密早就和蔡建预谋,遇有刺王杀驾之人,李密先用话把他稳住,然后以拉弓为号,蔡建从后面动手。此时翟让已死,李密让蔡建将弓收好,把翟让胁下宝剑拉出,放在他的手上,再把一桌酒席掀翻,然后退下。李密大声叫喊:“来人哪!快来、哪!”从前边来了几个内侍,进门一看,都吓得面如七色。李密说:“你们赶紧把秦元帅、魏承相、徐军师、先锋、上将通通唤来!”“遵旨。”几个内侍去了,一会儿灼工夫,就把人都叫来了。
大伙来到寝宫,看见外间屋里翟让倒地身死,手中握剑,桌子倒了,李密正坐在那儿生气呢!齐声问道:“万岁,究竟出了什么事?”?”李密说:“适才叛臣翟让要刺王杀驾,若不是护蔡建拔刀急救,联命休矣!众爱卿,你们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理才好?”徐茂功说:“万岁,我想翟让将军秉性忠直,性如烈火,君臣争执,必然事出有因。如今将军已死,死无对证。姑念他创建瓦岗不易,为国征战有功,应当依功臣之礼安葬,以慰臣子之心。”李密赶紧就坡下:“军师所言,正合朕意,就依功臣之礼将翟让盛殓,择吉日安葬,合国举哀,请高僧高道超度亡魂。联反躬自问,近日施政确实有失检之处,比如用玉玺换肖妃,虽然事出无奈,从权处置,终究有负众卿拥戴之心.从今日起,我要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与众卿共图大业。苍天在上,神人共鉴,我如食言,必遭诛讨!”大伙一看李密知错认错,起誓发愿,这事也就只好这样了结。跟着全城挂孝,搭棚念经,李密亲上祭文祭表,将翟让盛殓厚葬。
事情过后,秦琼私下对瓦岗弟兄们说:“自打玉玺换肖妃,我秦琼就内心不快,后来又出了翟让的事,更使人离心丧志。不过,既然主上已经认错,只好再看他一时,如果他还不改,我可就要离开瓦岗山!”大伙说:“二哥,您不是说到这儿了吗,咱们瞧瞧他如何行事再说吧!”打这儿以后,也甭管是真是假,李密真是天天精心料理政事,每五日就要到校军场看看排兵演阵,在宫中常常阅读兵书战策,让大伙说不出有什么不好来。
忽然这一天,有人到帅府禀报:“秦元帅,您的姑母押着一口灵枢,带着不少家人、婆子来到瓦岗山的北山口。秦琼一听,心中纳闷:我姑母押着谁的灵来了?要表明这件事,还得返回头来说说夏明王窦建德。话表窦建德带领人马从扬州回到夏明府,他对苏烈说:“二弟,咱们这回玉玺也没了,肖妃也没了,闹了半天,往返徒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苏烈说:“大哥,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以大捞一把!如今罗成到了西魏,北平王罗艺年岁大了,咱们可以兵伐幽燕九郡,取他的北平府。当初罗艺怎么自立北平王来着,难道你夏明王就不许占据幽燕?咱们在那里养精蓄锐,将来大事可成。您想对不对?”刘黑闼在旁边一听,说“二哥,您这主意可不赖,咱们奔北平府!。”窦建德说:“好嘞,咱们就这么办!”歇兵三日之后,窦建德亲率全军八万将士开赴北平府。
非止一日,大军来到北平府外。苏烈先派出不少探马四出打探,弄清了四城之外的地形地貌,然后下令全军散开。夜里三更已过,一声声连珠炮响:咚咚咚咚!……一阵阵人声呐喊:“围北平府啊!”……不多时,就把北平府团团围住。这座北平府也是承平日久,城外将士放松了戒备,见夏明王大军压境,猝不及防,纷纷退入城内。有人到王府向北平王罗艺禀报军情。罗艺睡得正香,听说有人围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急忙下令擂鼓聚将,调集守军。等到把兵将聚齐,东方已经发亮了。罗艺登上城楼.向四外看了看,见圈城的都打着夏明王的旗号。他哈哈一笑:“来呀,给我点炮,出南门亮队迎敌!”大家劝他:“老王爷,您这么大年岁,就不要出战了。城里有粮有草,让他围些日子不要紧。派人突围出去,搬国罗殿下,就有办法。”罗艺说:“别看我年到七旬,人是老了,我手中这条五钩神飞槍尚且不老,今日要让他们尝尝它的厉害!”老王爷不听劝阻,径自带领一支人马冲出南门亮开大队。
不多时,窦建德、苏烈也在南门外亮开大队,两军对圆。罗艺一马当先,马到疆场,大槍一摆,耀武扬威。他一捋白髯,连声叫战。夏明王手下战将欺罗艺年老,都抢着出阵迎敌。没想到罗艺施展罗家槍法,什么寸手槍,抽屉槍,梅花七蕊槍……那真是沾死碰亡。对面派出一个,完!又派出一个,完!连派八将,都是二马还没冲锋过镫,就尸横马下。窦建德一看连死八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罗家槍法果然厉害。这时候,罗艺马走盘旋,高声叫喊:“呔!你们哪个还敢来战?你家王爷人老精神不老,我手中五钩槍还是无人敢惹呀!哈哈哈哈!……”他这么一通卖狂,那边苏烈看在眼里,心说成了,抽弓搭箭,认扣填弦,对准北平王,嗖的一声,一枝冷箭射了出去。噗!这枝箭不偏不倚,正射中罗艺的哽嗓咽喉。罗艺登时坠马,闭气身亡。北平府的兵丁们急忙上前,抢回罗艺的尸体,拾槍牵马,往城里撤。嘴里喊着:“了不得啦!老王爷阵亡了,快跑哇!”人马撤进城来,咣当哗啦,关门上锁,将城门紧闭。
几个当兵的把老罗艺的死尸抬进王府,老夫人一瞧,放声大哭:“哎呀,我的老王爷呀,没想到老来老去,你死得这样惨呀!”管家罗安过来说:“老夫人,老王爷宾天,不能复生,您就不要过于难过了。如今殿下不在,咱们人单势孤,这城是守不住啦!不如我跟窦建德通一封信,让他放咱们走,这城不要了。咱们到瓦岗山找到殿下和您内侄秦元帅,再设法报仇雪恨,您看这么做好不好哇?”罗艺身死,罗成又不在家,老太太没主心骨儿了,也只好答应就这么办,罗安写好了信,跟罗沛俩人出了南门,到敌营说明来意,见到窦建德。窦建德一想,得了,人死不结冤,他们献了城也就行了。就答应放老夫人带领罗家老小押灵车离开平北城,动产随便拿走。这两位管家回来,禀明老夫人,找副上好棺椁把老王爷装殓起来,放上灵车。又备了几辆车,装上家什细软。老夫人坐一乘骡驮轿,庄氏带着六岁孩儿罗通坐一乘驭驮轿,罗安、罗沛骑着马,后面跟着婆子、丫环五、六十人,押着灵车,离开北平府,遘奔瓦岗山走下去了。
筒短截说,走了许多日子,这一天,终于来到瓦岗山正北。守山儿郎老远看见,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前边有高山档路,再往前过不去啦!”罗安大声答话:“我们到金墉城元帅府。”“你们到元帅府找谁呀?“找秦元帅。”说到这儿,罗安、罗沛上前下马,说明是秦氏老夫人从北平府来了。当兵的说:“噢,原来是老太君到了,失迎,失迎!你们往上走吧!”这儿有人领他们往山上走,有人头里先上山进城禀报秦元帅。秦琼闻报,赶紧同罗成、徐茂功等人迎了出来。到金墉城北门外,就遇上罗家一行人了。老太太一掀轿帘,瞧见秦琼,喊:“秦琼!”大家停住脚步。秦琼答应一声,众人下了马。秦琼上前磕头,起来问候:“姑妈,您倒好哇?”老太太说:“孩子,好什么呀!”罗成过来,拉住他妈的胳膊问道:“妈!出了什么事?”老太太抹了抹眼泪说:“唉,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有什么事,咱们进城再说吧!”徐茂功也过来见了礼,大家一同进了城。到了帅府,老夫人,庄氏下轿,让仆妇人等到偏房歇息。有人把灵柩从车上抬下来,在前院大厅里停好。进入元帅房中,老太太这才把夏明王兵犯北平府、苏烈一箭射死北平王的事将长抹短一说。罗成听了,心如刀绞,放声痛哭,搓掌跺脚:“好你个苏定方!苏烈呀苏烈,我跟你誓不两立。在扬州你就用冷箭伤过人,没想到你又偷取北平府,哎呀!爹爹呀!……”屋里全家人和前来探望的瓦岗弟兄们没有一个不掉眼泪的。这里有一个人鸣呜鸣呜哭得最惨,谁呀?罗春。秦琼止住悲声,说:“姑妈,我给您见见。罗春你还不给娘磕头吗?”罗春赶紧跪倒磕头:“娘亲在上,晚生孩儿给您大礼参拜!”老太太猛然一愣,问秦琼:“这是谁呀!”秦琼这才把罗春万里寻父、姜佩芝病故,东岭关兄弟相会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拉着罗春的手说:“我这苦命的孩儿呀!为找你爹,卖艺走遍江湖二十余载,实在怪难为你的。没想到我那好姐姐命丧东岭关,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前者我派人到姜家屯去接你们,屯里人说你们母子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万没想到咱们今天才算骨肉相逢。你爹已经死了,是不是给棺材盖起开,你看看你爹呀?”罗春想了想说:“娘啊,我既是有了准爹了,也就不必再看了,再看我也难受。我对我爹是两头不见日头,真叫命苦啊!”这话怎么讲呢?就是说,他爹由姜家屯出走的时候,他还在妈肚子里,没有落生,好容易有了准爹,现在他爹又躺到棺材里了,这不是两头不见日头吗!大伙说:“罗将军,早晚咱们得找到苏定方报仇雪恨!”,秦琼让家人把老太太、庄氏和婆子、丫环安置到一卜跨院居住,然后来到后宫向李密奏明这件事。李密听说副帅罗成的亲爹死了,当然得给面子,下旨说当初在四平山北平王给瓦岗军暗通消息,只身撤走,对大魔国有功,应当以王家之礼发丧。得!又是全城挂孝,皇上写祭文,请高僧高道念七天经。裴家父子七天,翟让七天,罗艺又七天,瓦岗山上这么一通办丧事,周围庙里和尚,老道可就有了买卖啦,就算发财啦!
给罗艺念了七天经,这棺材往哪儿埋呢?老太太已经听说秦琼的母亲回山东历城县了,就对秦琼说:“倒不如让罗春押着你姑爹的灵,再起出我那老姐姐的灵,到山东历城县选一块好地,把他们安葬。过些日子我也到厉城县去,我也无依无靠了,回娘家算了。”罗春说:“既是娘说到这儿,请二哥给我大哥秦安写封信,我带着信先到东岭关起我妈的灵,然后回来押着我爹的灵,一起回转山东历城县,请大哥秦安帮助我置办一块好坟地,让他二老入土为安,也算把我妈的遗言做到了。这儿有我兄弟罗成尽忠,我回家尽孝,表哥,您想我说的对不对?”秦琼说:“也好,就这么办吧!”其实,罗春以尽孝为名,还有别的打算。别看他跟罗成是隔山兄弟,可是脾气不合,罗成心狠意毒,他瞧不上,于是借着为爹妈发丧返回山东,就把罗成闪开了。秦琼派了一个家人,帮助罗春办理运灵的事。一切齐备,罗春先奔东岭关起他妈的灵,然后绕回来再运他爹的灵,回转山东历城县择地安葬,这事哲且搁下,不必细表。
返回头来再说说李世民兵困紫槿山口,他分成三拨儿把十万唐军撒回。第一拨儿是赵王李元霸。李元霸携带金镶玉玺,率领五万人马回到太原府来了。李渊闻报大喜。不多时,李元霸来到晋陽宫参见父王。他跪倒叩头:“爹呀,我这儿给您叩头了。”李渊说:“儿呀,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李元霸站起身来,把扬州会和紫槿山口的情形说了几句:“爹呀,我嘴笨,可不能细学舌。”说着他把背上包裹解下来,放到龙书案上,“这包袱里头的匣子装着国宝玉玺,还有我二哥给您写的信,您一看信就全明白了。”李渊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一切顺遂,唯有世民、柴绍没有回来,令人放心不下。“元霸,你二哥和姐夫怎么还没回来呀?”李元霸说:“嗐,别提啦!我怕山里反王撞出来,劝我二哥走,他说他有办法对付,让我先把玉玺送回来了。”李渊心说,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窦氏夫人听说,自然也是牵肠挂肚。没过三天,有人奏道:“启奏万岁,附马公带三万人马回来了。”李渊说:“快快唤他进见。”柴绍到晋陽宫见驾,施礼已毕,呈上二十国反王降书降表,把事清经过说了说。李渊听罢,又喜又忧,忙问:“世民怎么还不回来,他手下还剩两万人马,要是二十国反工撞出山口,如何抵挡得住?”柴绍说:“我也对二弟这么说,他说他自有主意,玉玺、降书都送回太原了,即便他死在扬州也值了。”李渊一听这话,眼泪扑簌簌下来了。回去跟夫人一说,老太太也是痛哭流涕。也就两天的光景,有人奏道:“万岁,您甭着急了,秦王回来啦!”李渊这才放下心来。李世民进宫见驾,行礼已毕。李渊问道:“儿呀,你是怎么脱险的呀?”李世民就把以李元霸之名叫阵,用计稳住二十国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渊连声称赞:“好计谋!好胆略!儿呀,快快到后宫见娘亲,你娘想坏你了!”李世民来到后宫见过娘亲、姐姐、大哥、三弟,阖家团聚,欢喜非常。
第二天,李渊升坐金殿,命内侍把五名堂五位名士请了来,袁天纲、李淳风、虬髯公、李靖、红拂女上殿,参拜之后,李渊各赐龙墩,大家落坐。李渊这才把秦王、赵王、驸马扬州之行述说了一番,传旨让内侍捧出传国玉玺摆到龙书案上。打开包裹、锦匣,请五位名士传看玉玺。名士们看过玉玺,同声向开唐英主道喜。李渊说:“有五位先生出谋划策,加上稚子胆略不凡,这传国玉玺和各国降书才能到朕手中。大家同喜,理当庆贺。来人哪!前厅摆筵为五位先生和二千岁,四千岁、柴驸马庆功!”不多时,前厅大排筵席,李渊和五位名士居中落坐,阖朝文武大巨左右相陪,摆了几十桌,大家开怀畅饮。在酒宴之上,李渊说道:“五位先生,如今玉玺、降书俱已到手,你们看这下一步棋应当怎么走呢?”袁天纲说:“万岁,如今大隋朝已完了九成九,我看您应当力图进取。一边固守河东,以为站脚之地,一边兵伐长安,一鼓而下之。您得过来长安,可以先立一个杨姓之人为帝,这样,挟持天子,号令全国,方可剪灭群雄,一统天下。一旦时机成熟,再以唐代隋,兴帝王之业。为了助您一臂之力,我们五位就此告辞,到各地游说,劝各州官吏、各路反王一体反隋保唐,顺成其事。如有违抗者,到时候您再兴兵讨伐。您看这么办怎么样?”李渊说:“先生之言,正合朕意,那么今天饮宴,也就算是向五位先生饯行了吧!”酒宴过后,这五位名士收拾行装,向李渊父子告辞,离开太原府,就走下去了。
李渊想袁天纲的话十分在理,他把李世民、柴绍找了来,一起商议起兵之事。李世民说:“父王,我看可以让我大姐凤陽公主带着她排练的娘子军把守娘子关,我大哥建成、三弟元吉带兵坐镇太原,谨防北边突厥犯境,抄我们的老家。您御驾亲征,由我、元霸和姐夫保着,从太原打出去,经过霍州,直取潼关。您看这样如何?”李渊说:“好,儿呀,就依你之见吧!”简短说吧,李渊把建成、元吉找来,安排守卫太原之事;又把凤陽公主找来,把她派往娘子关。这位凤陽公主文武双全,她排练了一支娘子军,个个英姿飒爽,武艺高强。她接到爹爹旨意,即刻打点打点,带领娘子军奔娘子关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渊传旨,起兵十万,兵发潼关。三声号炮响,李渊父子亲率十万大军,分成三个大队出太原西门,浩浩荡荡奔西南走下去了。这时候,河东全境已经都换成了大唐旗号,唯有西南上的霍州城仍然悬着大隋旗号。霍州在潼关东北,这里的守将名叫宋老生,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口钜齿飞镰大砍刀,他受过名师指点,刀法精奇。宋老生听说李渊亲率十万唐军向霍州杀来,对手下偏副牙将说:“李渊,不就是仗着他儿子李元霸吗!他们不来霍州,算是万幸,若是前来,就叫他们尝尝我手中这口大刀的厉害!”过了儿日,探马来报:“启禀总兵老爷,唐军铺天盖地而来,离城北门也就五里多地了!”这霍州两边是高大的山塬,中间一马平川,地势险要,守城的只有一营隋兵,两千五百人马。宋老生下令擂鼓聚将。众将来到总兵府,他说:“唐军杀来,我要开北门迎故。让你们瞧着,今天我要给果李元霸这小畜牲的性命!”有个偏将说:“总兵爷,虽说您的刀法房害,可咱们兵微将寡,决顶不住十万唐军。我想不如弃城奔潼关,到那里与魏大帅合兵一处,再做道理。”众将都是这样说法。宋老生说:“为大将者守土有责,岂能弃城而逃,休再胡言,火速亮队!”他点了一千马步队,三声号炮响,人马贯出了北门。也就走出一里多地,就与唐军碰面了。那边李世民下令,人马列开,拉成一字长蛇,两军摆开了阵势。
宋老生对手下将官说道:“你们压住阵脚,待我会战李元霸。”他一拱铛,马踏銮铃响,来到当场。唐国兵将一看上来这员战将若跳下马平顶身高九尺开外,胸前宽,背膀厚,悍壮魁梧,头戴三叉紫金盔,身披紫金铠甲,背后五杆护背旗,骑一匹黑马,执一口大刀。面如茄皮,紫中透黑,扫眉环目,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大口,大耳相称,颏下是灿白的胡子,看样子年近花甲,可是精神抖擞,一点不显老。宋老生跃马横刀,口中喝喊:“对面唐军听真,我乃霍州总兵宋老生,单要小儿李元霸出来,与我见仗啊!”那边季渊说:“世民,宋老生这口大刀受过名人真传,你先出去劝说他归降,不行再动武的。”李世民说:“孩儿知道了。”回头对李元霸说:“四弟,我先出去跟他讲讲道理,他要顺咱们这个道,霍州城就算过去啦。要是不灵,你可上去打他!”李元霸说:“二哥,我听你的啦!”李世民马往前撞,来到阵前。宋老生捋白髯,往对面观看,见出来这人若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膀,双肩抱拢,头戴八宝杏黄折叠巾,身穿紫征袍,上绣团龙,黄云缎子跨马服,大红中衣,青缎靴子。面如观音,鼻直口方。胯下一匹白马,掌中一口大刀。书中暗表,这匹马名叫左骖逍遥马,这口刀是李家祖传的定唐刀。李世民叭一扣镫,横刀低头,说道:“老将军您倒好哇!我这厢有礼了。”宋老生一看,上来的不是李元霸,喊道:“对面小畜牲报上名来!”李世民抬头一笑:“老将军要问,我就是开唐英主的次子,秦王李世民。”“噢,你出来干什么?难道说你要碰碰我这口刀吗?”“老将军,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隋朝土崩瓦解,天下人心归唐。您在河东多年,不会不知道我父王所行仁政,他自立开唐英主,无非是要救天下百姓出于水火,得其重生。我劝老将军赶快献出霍州,待我大唐人马攻破潼关,拿下长安,您照样是门排画戟,府列簪缨,为开唐有功之臣。我把话说明白了,您可千万不要执迷不悟呀!”宋老生听罢,把嘴一撇:“这个……哈哈哈!小畜牲你说完了?这叫白说!有道是家贫出孝子,国乱显忠臣,当此乱世,我正要为国尽忠。你也甭废话了,快快撒马一战。你要不敢碰爷爷这口刀,就把李元霸叫出来,看我要他的残喘性命!”李世民微微一笑:“宋老将军,我去叫李元霸,您可不要后悔。”说罢掉转马头就回来了。到了阵中,冲李元霸说:“四弟呀,合算我说了半天,他就是不献城,都白说了,还是你出去打他吧!”李元霸面有难色:“哎呀,我这锤是佛心锤,历来不打老头儿。”“嗐,这老头儿是死催的,他活腻了。你就打吧!”“好嘞!瞧我的?”李元霸撒马出阵。柴绍传下命令,等赵王打败宋老生,大军一拥而上,不等关上城门,随着败退的隋兵一齐卷入霍州城。
李元霸马到当场,手中雷鼓瓮金锤叭这么一分,口中喊道:“老头儿,你看我来了!”双脚微一扣镫,把马停住:“老头儿,刚才我二哥跟你说了半天,合算你全没明白,今天你可是活腻了,死催的,你叫宋什么生来着?”宋老生说:“你家总兵爷爷叫宋老生,小畜性,快快近前见仗!”话说到这儿,往前一拱裆,马往上撞,大刀抡起,力劈华山,唰!挂着风就下来了。李元霸心中恼怒,来吧!他翻脸瞧刀,左手雷鼓锤往左边一撩,正撩在刀头上。宋老生啊呀一声,心说要坏,这刀虽说没撤手,可是震得两膀发麻,浑身颤抖。说时迟,那时快,李元霸右手锤推风扫叶,平着奔宋老生左额角打来。宋老生猛一低头,就听啪的一声,把三叉盔的盔顶扫去了。他说声:“不好”,掉转马头往回就跑。他手下将官一瞧,心说你还要打人家李元霸小畜牲呢,现在连盔顶都没了,头上戴锅圈儿啦!就听咚咚咚!当当当!互鼓炮齐鸣,唐军蜂拥上前,人声呐喊:“冲啊!抢霍州城啊!”宋老生带着败兵撤进城内,不容关上城门,唐军也裹进来了,在后面一通追杀,跑在后边的隋军死的死,降的降。宋老生率领兵将进北门,出南门,穿城而过,跑出城外十几里地,这才停下来查点人马,一看只剩下三百来人。他带着这些残兵败将逃往潼关去了。
李渊兵进霍州城,下旨意出榜安民,收容降兵降将四门四关都换上大唐旗号。歇兵两日,兵发潼关。不多几日,大军来到潼关城下。安营扎寨。
前文书“群雄会”里表过,潼关守科名叫魏文昇,人称神刀将。他兄弟花刀将魏文通原来是潼关大帅,因为眼随靠山王杨林去攻打瓦岗山,就举荐他哥哥来接任。魏文昇本来就对他兄弟向靠山王献媚求宠十分不满,不愿出来当差,实在推脱不掉,这才当了潼关大帅。听说魏文通头打瓦岗山时被罗成一槍挑死,他更灰心丧气,递了好几个折子,要辞职归里,杨广都不准。后来听说扬州会一败涂地,李渊又从太原起兵,李家父子深得民心,李元霸勇猛过人,自知潼关不能守,整天为这事忧虑。他有个徒弟复姓司徒名叫司徒戬。司徒戬见大帅愁容满面,就劝他说:“老师,您也不要为守潼关的事过于忧虑,大隋朝就剩了这么一点点地方,咱们还是看事做事吧!魏文昇低头不语。忽然这一天,有人到帅府禀报:“大帅,霍州已经失守,宋老生带领残兵败将来到潼关,要求见您。”魏文昇说:“快快有请。”他亲自迎出府外,与宋老生彼此见礼,到书房落坐叙话。魏文界问道:“宋将军仓促到此,是不是霍州没啦?”宋老生叹了一口气,就把丢失霍州经过说了一遍。魏文昇说:“老将军恕我直言,霍州是咽喉要路,贵守不贵攻,实在守不住,还可以由我潼关派兵救援。霍州一丢,潼关危矣!你这次轻易出战季元霸是不是大错特错了?”宋老生也不能不承认这是个错,不单是错,差点连命都扔里头。他说道:“魏元帅,这是我错了。事已至此,也后悔莫及了。”魏文昇说:“这潼关是个筒子关,只有东西一条路,南北山连山,山套山,山势凶险。虽然有险可守,怎奈唐军象潮水一般涌灌而来,我这里只有五万人马,无力长期困守。如果出战,自知找掌中这口大刀,敌不过李元霸的雷鼓瓮金睡。究竞怎样守关御敌,咱们还耍好好想个办法。”两人想来想去,苦无良策。忽然宋老生说道:“元帅,我想起一个人来。”魏文昇说:“啊,将军请讲。”要问宋老生想起谁来了,下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