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湖广襄陽王的少主雷鄂玉出阵。大唐国元帅秦琼撒马迎敌,刚刚搭话,忽见雷鄂玉被他的马童用刀杀死了。两个马童把雷鄂玉的人头献到秦琼马前,所有在场的人无不纳闷。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还得返回到《兴唐传》的开头,叙出一段倒笔书。当初秦琼在山东历城县衙门,十八岁学习当差,二十岁升任捕快班头。由于他为人仗义,又很办了儿件奇案,这名声就传出去啦。人们称他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钢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由于秦琼威名远震,历城县衙很久没有报案的了。忽然这一日有一个大商家报案,说夜里有人从店铺里偷走了金银珠宝。过了几天,又有报案的,也是买卖地儿。一连三、四起,都是商家被盗。没过半个月,当铺报案,连当铺库房也被盗啦,秦琼带着樊虎、连明到被盗各处这么一查,看见墙上都画着白圈,知道作案的是白圈贼。有这么句话,作贼的满街走,锁链满天飞。秦琼找不到线索,拿谁当贼呀?
单说这一天,秦琼来到县城南门里的春香茶馆。这是全县最大的一座茶馆,屋里摆着四、五十张茶桌,正是喝早茶的时候,秦琼进来了。掌柜的赶紧招呼,“二爷,您来啦!”大早喝茶的都是本地人,差不多都认识秦琼,纷纷起身,向他拱手相让。秦琼一抱拳,说:“各位,咱们常常见面,不必客气。”,说着就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了。掌拒的把茶沏来。秦琼喝着茶,俩眼睛四下廷洪,薪看有眼差的人没有,说句衙门口的行话,这叫把合把合。他一眼看到屋里西北犄角那张桌子旁边坐着二位面生的人,刚才他俩不但没起身,还摇见着脑袋往这边瞧。秦琼心说,嚯!有点意思,我把合你,你把合我。忽然间,这俩人起身向掌柜的说了一声,把茶钱搁在桌上,来到门口冲秦琼亮了亮相。秦琼细看这二人,一个白脸,一个闪黄脸,身高都不满七尺。白脸的说:“朋友,你姓秦吗?”秦琼说:“啊!二位,我是姓秦。”“你叫秦叔宝吗?”“不错,不错,我姓秦名琼,字表叔宝。”“哈哈哈,告诉你说,我叫王九龙,他叫王九虎,所有这些日子画白圈的案子都是我们哥儿俩作的。你出南门往东南走十五里半地,有座王家庄,进西村口路北第三个门,就是我们的家。秦琼,你要真是个人物,我们住家有门儿,开铺子有扳儿,你到那儿去拍门找我,不枉你是一位好汉;如着不然,你这块牌就算倒啦!我说完了,我们哥儿俩去也!”秦琼听了一笑,说;“加友,你们回家等我,我随后就到。”这俩人拔脚嗖嗖走了。
茶馆里喝茶的郊瞧愣了,有的说“二爷,这可叫成心逗气,这俩小子够胆大的。”秦琼说“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呢.他们敢自报家门,总算是好样的。”说罢给掌柜的付了茶钱,要借两根链儿绳。掌柜的问:“二爷,您借链儿绳干什么?”秦琼说:“今儿没带着线儿,跟您借两根链儿绳,这就到王家庄捆人去。”大伙都说:“就您一个人去?“那可有点人单势孤啊!……”秦琼说:“哎,诸位不必替我担心。”掌柜的取来链儿绳递给秦琼。秦琼把链儿绳掖在腰坦,起身走出茶馆,出南门直奔王家庄去了。
进了王家庄西村口,找到路北第三家,他叭叭一叫门。里边有人应声:“外边谁叫门?”“我是秦琼,到这儿蹲坑挑柁抓差办案来了,开门!”“啊!”里边把门打开了。王九龙、工九虎上下一打量秦琼,见他一没带伙计,二没带兵刃,素手来访,心说真是胆子不小哇!秦琼见这哥儿俩都是紧裤紧袄,不绷不挂,头上挽着发纂,上边别着簪子。这院子匹四方方,墙根杂草丛生,三间北房窗户纸大窟窿小眼的,残破不堪。他从腰里取出链儿绳,叭!往地下一扔,说:“王九龙,王九虎,我秦琼手无寸铁,只身前来,你们要赶紧伏法,随我归案。”王九龙听了,哈哈一笑:“姓秦的,就凭你这么几句话,我们哥儿俩就归案啦?告诉你说,站着是我的,躺下是你的,我们今天要会会你这神拳太保!”秦琼说:“既然如此,那你就递招吧!”王九龙上前,劈面就是一拳。秦琼一斜身,躲过了拳,伸手攥住了王九龙的腕子,往左边一带。王九龙身不由己地往前抢行两步。秦琼顺势在他后腰上踢了一脚,给他踢了个仰面朝夭。王九虎叫道:“姓秦的,着打!”说着两拳双风灌耳冲秦琼打来了。秦琼往起一长身,从工九虎脑袋上蹿了过去,转身就是一脚。王九虎后腰上挨了这一脚,也摔了个仰巴跤子。这时王九龙起来了,使了个跺子脚。秦琼闪开,还了他一腿,他又躺下了。王九虎起来,冲秦琼后脑海打了一拳。秦琼估摸着后头拳到了,猛一回身,用左手攥住他的碗子,右手一插他的胳肢窝,再一掉脸,给他背了起来,就跟摔口袋似的,坑腾!往前摔到就地。这么说吧,主九龙起来,王九虎躺下!王九虎起来,王九龙又趴下了。简直给这哥儿俩摔成烂酸梨啦!
正这儿打着,忽听北屋里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龙儿,虎儿,你们俩小子卖什么狂,净给我捅漏子!秦二爷,您给他们饶了吧,老身在炕上给您磕头啦!”这哥儿俩一听,赶紧躲进屋来,说:“妈呀,我们实在打不过秦二爷,您给多说句好话吧!”秦琼大步跨进房门,一瞧屋里四个旮旯空,除了外间有个柴锅,什么也不趁。里间屋炕上有一个瞎老太太在破席上坐着,周围摆着名贵糕点、煎鸡烤鸭各式各样好吃的。这老太太跪在坑上磕了仨头,说:“秦二爷,这俩孩子得罪了您,我这儿给您磕头赔罪啦!这俩孩子爹爹死得早,没人教养,净胡作非为,我让他们归案就是了。我还得求求您,您最好带走一个,给我留一个,要不谁管我呢!”说罢嘣嘣嘣直磕响头。秦琼一瞧这情景,就说:“您不必着急,我先问问您这两个儿。九龙、九虎!”那哥儿俩答应说:“是,二爷。”“我秦琼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在我管的地面上作案,若说是家中贫寒,为奉养老母,我自然谅解;可你们偷东西画白圈,留暗记,甚至连当铺都偷了,这不是成心跟我作对吗?”王九龙说:“二爷,这事我跟您实话实说吧,皆因绿林之中常常拿您起誓,说谁要说瞎话,叫谁碰上秦琼!为什么呢?因为碰上您准逃不出去,必得吃官司。有一天大伙撺掇我,让我跟您叉拳比武,看看您是不是真这么厉害。就这样,我们哥儿俩生出这事来。今日一看,您真不愧是神拳太保,我们服了,再也不敢闹事成!我求求您,您把我捆走、把我兄弟留下吧,要不我妈非饿死不可!”秦琼想了想,说:“九龙,既是你们认输了,冲着你俩是孝子,冲着你这瞎妈,我一个也不带走了。可有一节,这山东一带不许你们再呆了,你们得把赃物退出来,远走他乡。”老太太说:“二爷呀,这您可就积大德啦!”王九龙说:“二爷,即便我们交赃一走,这差事您搪得过去吗?”秦琼说:“那你们就别管了。”王九龙伸手揭开破坑席,从底下取出三摞当票,还有些散碎银钱,说:“二爷,所有赃物我们全当掉了,只剩下这些散碎银钱,全交给您。”秦琼接过当票,说:“你们这钱甭退了,背着你娘快快逃走吧!”这娘儿仨千恩万谢。秦琼转身出来,从地上拾起链儿绳走了。
秦琼回到城内,先把链儿绳还给春香茶馆,然后遘奔县衙。见到知县张仪臣,说道:“老爷,白圈贼我已查明了,这是两个飞贼,一个叫王九龙,一个叫王九虎。他们觉出风头不对,已经逃到咱们管界外去了,再要追查可就麻烦了。我从他们家里搜出这些当票,看来赃物全让他们给当了。我看咱们不如让当铺把赃物退出来,他们有的是钱。他们要是不肯,就说他们跟贼人通同作弊。”张仪臣一听,这倒是个了事的好办法,就让秦琼照此办理。官府派人拿着当票,找到各家当铺,让他们把赃物交出来。当铺掌柜的也只好认倒霉,把这笔钱出了,事情也就算了啦。
再说王九龙、王九虎背着老娘日夜赶路,逃离山东地面,一直走到了湖北襄陽。这哥儿俩听说湖广襄陽王正在招兵买马,就一齐投了军。他们给瞎妈找了个住处,把老人伺候到死。雷大鹏听说从山东来的这哥儿俩武艺不错,就把也们调入王府看家护院。洛陽王的聘礼送到襄陽,雷大鹏派他儿子雷鄂玉领兵助战,让九龙,九虎给雷鄂玉作马童,保护少主。王氏兄弟这才在洛陽北门外战场上露了面。
返回头来再说王九龙、王九虎把雷鄂玉的人头敬献到转琼马前。秦琼问道:“你们俩是什么人?为什么斩下你家主人首级,献与本帅?”王九龙说:“我说秦二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说您给我们哥儿俩忘了吗?”“哎呀,我看你们很面善,一时回想不起来,你们提醒提醒我吧!”“二爷,您可曾记得当年素手探王庄,捉拿白圈贼?”“啊!我想起了,你们是王九龙、王九虎吧?”“谁说不是呢!”正这儿说着,南边阵中可就乱了。秦琼赶紧命人抢回雷鄂玉的尸体。那边王世充一看两个马童杀主降唐,心说这仗又没法打了,只好下令鸣金收兵。不多时,双方各自收兵撤队。
秦琼带着王九龙、王九虎来到店营之中,向秦王和弟兄们说起这段往事,大家交口称赞。李世民说:“二王兄,这可真是积德胜积金哪!行下春风望夏雨,春种秋收,太好了!九龙、九虎,我说你们是不是愿意在唐营里当差呀?”王九龙说:“跟千岁回话,要说当差,别的差事我们都不当,惟独愿意给秦元帅牵马拽,就让我们当他的马童吧!”大家齐声说好。李世民说:“这真是营中一段佳话,就这样办吧。来呀,给二王兄和两个马童庆功。”大家一听千岁还要给马童庆功,都暗自佩服李世民不拘尊卑,一视同仁。当下调开桌椅,饮宴庆功。秦琼写了一封给广襄陽王的信,说明二马童为报前恩杀死少主之事,命人将雷鄂玉身首缝在一处,连信一起送往襄陽。
这仗打过之后,一连七天,洛陽王没敢开城亮队。忽然这一天,城里响炮擂鼓,大队人马贯出北门。秦琼闻报,也下令把大队亮开。两军对圆,秦琼往对面一瞧,除了洛陽王和助阵的各路反王之外,又多了一个和尚。这和尚骑着一匹白马来到阵前。细一看,这和尚身高顶丈一,捍壮魁梧,又高又胖。头戴黄僧帽,身穿黄云缎僧袍,大红中衣,高靿的白袜子直到膝盖,一双僧履。这脑袋形就跟大西瓜似的,可是特别白,两道花纹狮字眉又黑又重,秤砣鼻子,两眼銮铃相仿,大耳朵,大嘴岔,满部连鬓络腮的短纲楷。掌中这军刃也不一般,大铲一边四个耳子都挂着环,当间一个耳子没挂环,铲杆后头没有纂,大齐头,名叫九耳八环追命夺魂铲。他马到当场,口念弥陀,高声叫战。那边程咬金怎么瞧这和尚怎么别扭,说:“秦二哥,这是哪儿跑出来这么个大白和尚呀?”秦琼说:“诸位将军,你们哪位也别撒马,待我出去问问他。”他往前一拱裆,这马就冲出去了。
那个大白和尚一瞧,唐军阵中出来一员马上大将,金益金甲,面色淡金,背后插八杆护背旗,后边的纛旗上斗大一个“秦”字,不问可知,必是秦琼无疑,他心想,宁打金钟一下,不揍铙钹三千,头一阵对面元帅就出马,这是该着我露露脸。洛陽工工世充也纳闷,怎么秦琼倒先出阵了呢?再一瞧秦琼马前马后还有两个马童,正是雷鄂玉那两个马童归他了,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大和尚明知故问:“对面什么人?”秦称说:“我乃大唐国天下都招讨、抠理兵马大元帅秦琼秦叔宝。我说和尚,你们出家人以善为本,不准进三场:战场、屠场、法场,这儿是瞪眼就死人的战场,你到此何干?不知你在哪座寺庙出家,法号怎么称呼?”那和尚听了,哈哈大笑:“我说秦琼啊,洒家的寺院和法号,你不配知道。若想知道,先要战胜了我这条追命夺魂铲,”秦琼不由得气往上撞,说了声:“看槍!”摔杆就是一槍。那和尚一只右手执铲,铲头朝下,用铲头一拨槍头,左手找底把,“哎!”给槍压住了。秦琼赶紧往回撤槍,跟着一掩把,用槍纂扫和尚的左脸。和尚合铲叭哒一挂,二马冲锋错镫,两人打在一处。这两个马童前后蹦跳,老护着秦琼这马。秦琼与和尚打了五个回合。趁又一次二马过镫,和尚把铲交左手.右手从袖口头神出一条黑糊糊的东酉,象是青绸子,向秦琼顺风抛去。秦琼叭一回头,这东西在他脸上一拂,他登时呱卿噗!滚鞍落马,人事不省。王九龙一看元帅落马,气得大喊:“秃驴呀,找拿刀砍你的马腿!”那和尚见大功已成,急忙拨马返回本阵。那边众弟兄们都急忙上前,把秦琼扶上马去,拾起槍挂在马上,抢回本队。南边一阵得胜鼓响,人马撤入城内。
唐军收兵回营,有人把秦琼送到金顶黄罗宝帐,搁到床上。众弟兄们呼唤:“二哥,李世民呼唤:“二王兄”,秦琼依然昏迷不醒。过了一会儿工夫,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了,身体冰琼,腰板僵硬。军中几个医官赶到,一摸脉还在微微跳动,呼吸极其细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症候,不敢下药调治。程咬金一看,二哥要完,登时放声痛哭:“二哥哎!……”李世民也止不住热泪滚滚,说:“二王兄,难道你就这样舍弃小王扬长而去吗?二王兄哎!……”顿时帐内哭声一片,没有一个不掉泪的。正这儿哭着,忽听敬德哈哈哈哈一声大笑。程咬金急了,说:“老黑哎,我们哭得这么难受,你怎么还乐呀?”敬德:“我跟二哥在美良川也是一个头磕地下,能不难受吗?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二哥有救啦:”大家全都瞧敬德,问他:“你快说,有什么救?”敬德说:“那天我师弟追我到黄花山三清观见到我老师,我老师把师弟留下,送我下山时说过这么一句话:多咱洛陽出了个和尚,要是他打伤了唐营战将,你赶紧找我来,我有办法。看来今天这话就该应验了。”大伙一听,稍解愁烦,都催敬德快去搬请谢弘道长。敬德不敢怠慢,出营上马,直奔三清观去了。
好在路程不远,时间不长,敬德就赶到了。来到三清观鹤轩之内,他看到了老师和师弟,见礼已毕,便说秦元帅被恶僧用不知名的暗器弄得人事不知,求老师速去解救,还提到自己已经在阵前将刘黑闼打死了。朱伍登谢过了敬德。谢弘说:“徒儿不必着急,为师这就去唐营。”这时谢映登已经回到观内,谢弘叫他出来,与敬德见了面。谢弘叫小道士鞴马,挂上铁拐仗,自己取出个药葫芦用黄绒绳系在背后,出门上马,谢映登、敬德骑马相随,这爷儿仨下了黄花山,快马加鞭,赶赴唐营。
秦王听人禀报,知道谢道长带着徒弟到了,赶紧率领众将迎出营门之外。大伙都向道长敬礼,谢弘说:“无量福,大家免礼。咱们不忙讲话,我先看看老贤侄去。”众弟兄与谢映登久别重逢,彼此见过礼,也容不得多谈,大伙都先到黄罗宝帐来看秦二哥。
进入黄罗宝帐,谢弘见秦琼闭目躺在软床之上,急忙上前,解下背后的葫芦,拧开盖儿,倒到手心里三粒殊砂一般红的药丸,叫人取来一杯温开水,又叫谢映登用发簪撬开秦琼的牙齿,他把三粒药丸弹到秦琼嘴里去,跟着往里灌了半杯水。他说:“待会儿秦元帅就要把毒物吐出来,大家请都躲远一点。”大家闪到一旁,帐篷里鸦雀无声,十分寂静。一会儿,秦琼肚子里咕噜噜、咕噜噜响了起来,他哼了一声,跟着喊出“好你个和尚,无耻匹夫”,猛一翻身,哇!吐了一地,吐出来的东西臭不可闻。等把肚子里的毒物都吐净了,有人过来把地面打扫干净,有人扶起秦琼,帮他漱了漱口。秦琼醒过来说:“诸位,我这是怎么啦?”谢弘过来说:“老贤侄,你好啦?”谢映登说:“秦二哥,您中了和尚的毒器,我跟叔父前来救您,给您灌下药去通了七窍,这才把毒物吐了出来。”秦琼说:“噢,我谢谢叔父了。,众人把秦琼抬到另一座帐篷,有人服侍着他安歇静养。
大家回到黄罗宝帐外间,请谢弘讲讲那个凶僧的来历。谢弘说:“这和尚是洛陽城东白马寺的住持盖雄,皆因洛陽王出钱重修了白马寺,听说这和尚向洛陽王买好说:“王爷,多咱您用得着我,我是万死不辞。”秦王兵伐洛陽,洛陽王接连败北,这和尚出来助阵,他打秦元帅用的黑绸子叫做迷魂帕,帕内裹着一种药面叫子午追魂散。谁着闻到这种药散,子时至午时,或午时至子时,是必死无疑。盖雄甩迷魂帕时自己闭住气,还要找好风头,使毒气顺风而下。这种迷魂帕本是出家人在山中防备狼虫虎豹所用,不想他用来上阵打仗,实在是佛门败类。现在秦元帅身上余毒未尽,我命映登侄儿护送他到黄花山三清观将养个月期程的,就会好了。”秦工说:“这样也好。”当下谢弘、谢映登去看望秦琼,说明此事,就由谢映登护送秦琼到黄花山去养病,王九龙、王九虎这哥儿俩也跟着一同走了。
他们走后,秦王命摆开酒筵,为谢道长接风。不多时,酒筵摆下,秦王和众将落坐饮酒。看看太陽快落山了,忽然有人来报:“启禀千岁,外边罗成将军来了。”秦王说:“哎呀,快快有请。”程咬金说:“我这老兄弟回来得正是时候,太好了!”这儿出去儿位弟兄把罗成接进帐来。罗成向千岁见礼,秦王说:“罗将军免礼,你这家事都安置好了?”罗成说:“都安置好了.”罗成又向众兄弟见礼。大家向他引见了谢弘道长,说明秦琼负伤养病之事。秦王让给罗成续份杯盘,大家接茬儿喝酒。众人落坐,罗成说道:“谢道长,既是那凶僧伤了我二哥,我们应当怎么对付他呢?”谢弘一乐:“不要紧,明天亮队,由我来降这和尚。他敌不过我,必定逃跑。咱们可以派出二将在东西两面堵截,因为他背离了佛道,放毒杀生,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秦王说:“叔父说得有理,明天就这么办。罗将军哪,想当初你大破杨林的长蛇降,捣毁杨义巨的铜旗降,指挥有方,天下闻名。现在秦元帅到黄花山养病,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就由你来代理元帅之职吧!”罗成说:“千岁呀,这合适吗?”众将都说:“太合适了。”罗成说:“既是千岁器重我,那我可就实受了。”跟着徐茂功就把这些日子战场的情景向罗成说了说。罗成听了点点头,说:“徐三哥,请问那边五王来了之后,我单五哥出阵没有?”徐茂功说:“对呀,这事我倒马虎了,怎么单五弟没露面哪?”罗成说:“既是这样,明天谢叔父制那凶僧,我不露面,先在后边布置一切。是时候我一露面,那边单雄信一露面,就要锁五王、定洛陽啦!”秦王说:“哎呀,罗元帅有此等把握,小王我太高兴啦!”大家说说笑笑,不觉酒足饭饱,各自回帐歇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两军鼓炮齐鸣,又都将大队亮开。李世民由刘文静陪着登上营门内的了望台。今天由徐茂功指挥打仗,罗成没有出营。洛陽王那边,盖雄和尚在阵中得意洋洋。昨天他伤了秦琼,洛陽王为他摆酒庆功。许多人向他劝酒,他简直忘乎所以了,不但在战场开了杀戒,在席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又开了荤戒。他为了借助洛陰王的势力,把自己树立为佛门首领,压倒儒、道二教,把杀、盗、婬.妄、酒的五戒都放在脑后了。他向王世充等五王夸下海口,说今天午时用迷魂帕打伤秦琼,夜里子时秦琼准死无疑,说不定明天唐军纛旗就得蒙白布,降半旗。今日出阵之前,各王随他上城楼观看,见对面纛旗并没有蒙白布,降半旗,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诸位王家,这你们还不明白,这叫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头,堂堂大唐国元帅死了,要是蒙白布、降半旗与我交战,他们多寒碜哪!不信待会儿看,他们阵中绝对不会有秦琼!”大伙说:“对,对,法师言之有理。”这会儿两军对圆,他让儿郎们仔细查着对面阵中有秦琼没有?儿郎们纷纷来报:“禀报法师,没有秦琼。”盖雄哈哈一笑:“啊,迷魂帕打出去,我心里有底,这秦琼已经不在人世啦!”他一挥手,战鼓咚咚敲响,一摆手中追魂夺命铲,撒马出阵。马到当场,他嘴里念着佛,大西瓜脑袋晃摇着,点手叫战。
那边徐茂功早按照老道的意思安排好了,派程咬金往西、敬德往东,各自把住战场外边两条咽喉要路的路口,埋下伏兵。谢弘道长影在尤俊达、齐彪二将的背后,不让和尚看见。听到和尚叫战,二将左右一分,谢弘一拱裆,马贯出来了。盖雄往对面一看,出来的是一个老道,见他头戴九梁巾,身穿八卦氅,肩担日月,前后心绣着陰陽太极图,腰缠水火丝绦,下身是大红中衣,白布袜,福字履。面如观音,鼻直口阔,颏下满部白髯。胯下一匹青马,掌中一条铁拐仗。这老道马到阵前,扣镫停住,口念无量福,说:“盖雄啊,你认识我吗?”盖雄注目一看,说:“哎呀,啊,你是不是黄花山三清观的谢道长啊?”“哈哈哈,不错,不错。”“谢道长,你到这儿千什么来了?”“盖雄啊,常言说,三清、三宝原是一家。你们佛门弟子不应进战场、屠场、法场,要扫三心,灭四相,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你却违背佛规,上阵杀人。今天我是替你们佛祖惩办你这佛门叛逆来了!”盖雄说:“妖道休得胡言,既是你我各为其主,听说你使这铁拐仗武艺不错,咱们就分个上下、论个高低吧!”“盖雄啊,今天我不用铁拐仗,你这乐儿也不小。”,“啊,怎么?”“你来观看。”谢弘左手摸着铁拐仗,右手往袖口里一褪。道袍宽肥,袖口里有小兜,小兜里藏着暗器。这暗器名叫诸葛弩,是当初蜀汉诸葛亮留下来的。诸葛亮生前领兵打仗未曾用过此弩,把它传给了姜维,后来辗转周折,就传到世上来啦!装弩的是一个一尺多长、一把掐得过来的圆筒子,上边有个按纽。圆筒内装有十二支弩箭,按一下纽,射出去一只,连按连发。谢弘说了声“你来观看”连按两下按纽,叭!叭!两支弩箭射出,上边打人,下边打马。盖雄觉着有什么东西奔自己面门来了,猛然一闪。!噗噗!上边这弩止打在他右协膀子上,下边这弩正好打在马眼睛上。这马疼得!唏溜溜一声吼叫,叭一尬级子,呱唧噗!把和尚给扔下来了。北边儿郎们不禁高喊:“看见没有哇?老道打和尚,和尚掉下马来啦!……”这和尚手里还攥着追命夺魂铲呢,他用铲一拄,埏身站起来,撒腿往西就跑。谢弘并不追赶,拨马返回本队。洛陽王王世充一瞧,心说要糟,赶快喊:“和尚跑了,快快打锣收兵啊!”嘡嘡嘡一阵锣响,洛陽王和那几王的人马撤进城内。那边徐茂功也下令收兵,咚咚咚一阵得胜鼓响,人马返回大营。
盖雄为什么不回本队,却往西跑下去了呢?因为他达牛皮吹得太大了,把话说得太满了,没脸再回洛陽去见洛陽王和那四王,也不能再回白马寺作住持僧,只好漫无目的,落荒价而逃。一气跑出七、八里地,觉出后边没人追赶,这才躲进一座小树林,拔下右膀子上的弩,顿时鲜血流淌,他从僧袍上扯下一片布裹住伤口,又咬着牙顺着大道跑了七、八里地。知道离唐营已经很远了,停住脚步,打算歇会儿。这里是个要路路口,他一看路北有座三官庙,走到庙前,见山门开着呢。原来洛陽一打仗,庙里当家的早带着徒弟们跑了。盖雄在山门前面把铲放在地上,面朝正南坐在台阶上,后悔不该帮王世充守洛陽,如今落得有庙难奔,无处安身,心里越想越难受,不禁仰天长叹:“哎呀,难道洒家已然到穷途末路了吗?”他这么一喊一叫不要紧,惊动了庙里的一个人。谁呀?程咬金。敢情程咬金正在庙里睡觉呢!要知道程咬金怎样来到庙内,他又怎样收拾和尚盖雄,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