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光武大队正往信都进发,遇一标人马拦路,铫期急提戟策马迎去,原来却是邳彤遣来的。王郎使其将循地至和成,彤坚守不下。闻光武自蓟还,欲至信都,乃先使五官椽张万,督邮尹绥,选精骑二千余疋,缘路迎光武军。遂同之信都。信
都太守乃是任光,初从光武破王寻、王邑,更始至洛阳,以光为信都太守。王郎起,郡国皆降之,光独不肯,乃与都尉李忠、信都令万修、功曹阮况、五官掾郭唐等同心固守。扶柳县廷掾持王郎檄诣府白光,光怒斩之,悬其头于市,以徇百姓,发精兵四千人守城。光等独守孤城无援,常恐不能全,闻光武至,大喜,吏民皆称万岁,即时开门,与李忠、万修率官属迎谒。光武入传舍时,邳彤亦至。
光武虽得二郡之助,而兵众未合。议者多言可因信都兵,相送西还长安。彤曰:“议者之言皆非也。吏民歌吟思汉久矣,故更始举尊号而天下响应,三辅清官除道以迎之;一夫荷戟大呼,则千里之将无不捐城遁逃,虏伏请降。自上古以来,亦未有感物动民,其如此者也。又卜者王郎,假名因势,驱集乌合之众,遂震燕赵之地。况明公奋二郡之兵,扬响应之威,以攻则何城不克,以战则何军不服。今释此而归,岂徒空失河北,必更惊动三辅,堕损威重,非计之得者也。若明公无复攻伐之意,则虽信都之兵,犹难会也。何者?明公既西,则邯郸城民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离散亡逃,可必也。”
光武喜曰:“伟君之言良善。但今势力虚弱,欲入城头子路、力子都兵中,何如耶?”
任光曰:“不可。”
光武曰:“卿兵少如何?”
光曰:“可募发奔命,出攻傍县,若不降者,恣听掠之。人贪财物,则兵可招而致也。”
光武从之,即日拜彤为后大将军、和成太守如故,拜光为左大将军,封武成侯,留南阳宗广领信都太守事,使光将兵从。彤兵居前,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马刘公,将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击诸反虏。”
遣骑驰至钜鹿界中。吏民得檄,传相告语。邳彤先至堂阳,堂阳已反,属王郎矣。彤使张万、尹绥先晓譬吏民,光武与光等投暮入堂阳界,使骑各持炬火,弥满泽中,光炎烛天地,举城莫不震恐畏怖,其夜即降。旬日之间,兵众大盛,光武叹曰:“前日出蓟,得公孙豆粥,渡滹沱,赖元伯机权。今复得诸公相助,殆天不欲亡我也。”
初,光武自蓟东南驰,晨夜草舍,至饶阳无萎亭。时天寒烈,众皆饥疲,冯异觅得豆粥进上。明旦,光武谓诸将曰:“昨得公孙豆粥,饥寒俱解。”
及至南宫,遇大风雨,光武引车入道傍空舍,异抱薪,邓禹燕火,光武对灶燎衣,异复进麦饭、菟肩。时传闻王郎兵已追至,从者皆恐,及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
众益惧。令王霸往视之,霸恐惊众,又欲且前,水阻,追兵至合得众士死力以胜敌,还即诡曰:“冰坚可渡。”
官属皆喜。光武笑曰:“候吏果妄语也。”
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霸以沙布冰以渡,未毕数骑而冰解。光武谓霸曰:“安吾众得济免者,卿之力也。”
霸谢曰:“此明公至德,神灵之祐,虽武王白鱼之应,无以加此。”
光武谓官属曰:“王霸权以济事,殆天瑞也。”
以为军正,爵关内侯。
汉中王刘嘉有一位上将,姓贾名复,字君文,南阳冠军人也。少好学,习《尚书》,事舞阴李生。李生奇之,谓门人曰:“贾君之容貌志气如此,而勤于学,将相之器也。”
莽末,下江、新市兵起,复亦聚众数百人于羽山,自号将军。更始立,乃将其众归刘嘉,以为校尉。复见更始政乱,诸将放纵,乃说嘉曰:“臣闻图尧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汤武是也;图汤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图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国是也;定六国之规,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国是也。今汉室中兴,大王以亲戚为股肱,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无不可保乎?”
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马刘公在河北,但持我书在。”
复遂辞嘉受书,北渡河。嘉又荐长史陈俊,亦以书遣诸河北,俊字子昭,南阳西鄂人了。光武以俊为安集掾,署复为破虏将军,解左骖以赐之。时官属以复后来而好陵折等辈,共白欲以调补鄗尉,光武曰:“贾君有折冲千里之威,方任以重,勿以擅除。”
邓晨时为常山太守,闲行至钜鹿会光武,自请从击邯郸,光武曰:“伟卿以一身从我,不如以一郡为我北道主人。”
乃遣晨归郡。后光武追铜马、高湖群贼于冀州,晨发积射土千人,又遣委输粮饷给军不绝。
却说王郎起邯郸,举尊号时,欲收耿纯。纯持节与从吏夜遁出城,驻节道中,诏取行者车马得数十,驰归宋子,与从昆弟、宿、植共率宗族宾客二千余人,奉迎于育县。时众稍合,乃使邓禹别攻乐阳,李忠攻苦陉,冯异别收河间兵。铫期、傅宽、吕宴俱属邓禹,分循旁县。又发房子兵。禹以期为能,独拜偏将军。
王郎遣将攻信都,时玉郎势大,响应者众,信都大姓马宠等,开城纳王郎将,收太守宗广及李忠母妻,而令忠亲属招呼忠。时马宠弟从忠为校尉,忠即时召见,责数以背恩反城,因格杀之。诸将惊曰:“家属在人手中,而杀其弟,何猛也?”
忠曰:“纵贼不诛,是二心也。”
光武闻而美之,谓忠曰:“今吾兵已成矣。将军可归救老母妻子,自募吏民能得家属者,赐钱千万,来从我取。”
忠曰:“明公大恩,思得效命,诚不敢内顾宗亲。”
光武乃使任光将兵救信都,光兵于道散,降王郎,无功而还。会更始遣振威将军马武与尚书令谢躬,共攻王郎,乃破信都。忠家属得全。光武因使忠还行太守事,收郡中大姓附邯郸者,诛杀数百人。及任光归郡,忠乃还复为都尉。光武徇钜鹿,昌城人刘植开城迎,光武曰:“子何人也?”
曰:“刘植,字伯先,昌城人。天下苦王氏久矣,今汉室中兴,王郎一卜者,亦思诈起,以梗天命,郡县不察,竟从风而靡。植闻明公威德,故率宗族宾客据此城以待。”
因命弟喜、从兄歆出见。光武大喜,以植为骁骑将军,喜、歆偏将军,皆为列侯。忽报真定王刘扬,起兵以附王郎,众十余万,光武即欲进讨,植曰:“彼未知王郎之诈耳。请先往说之。”
光武至,扬出迎,相见甚欢。因留真定,纳郭皇后,即扬之甥也。光武于是北降下曲阳,复北击中山,拔卢奴,所过发奔命兵,移檄边部,共击邯郸,郡县还复响应。南击新市、真定、元氏、房子,皆下之。因入扬界。
时王郎大将李育屯柏人。汉兵不知而进,前部偏将朱浮、邓禹为育所破,辎重尽失。光武在后闻之,急前收浮、禹散卒,追至郭门。李育回马来战,被光武接连几刀,劈得招架不及。后面一班战将俱到,李育急逃入城,将城谨闭,落后宾卒尽被杀死,尽得其所获。因率众四面攻打,数日不能下。邓禹进曰:“小城何烦旷时日,不如引兵拔广阿也。”
光武曰:“正合我意。”
未知如何,下卷再为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