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则吴翌凤《逊志堂杂钞》引《猗觉寮杂记》云,某县有尉,夜半叩令门求见甚急。令请待旦,尉不可,不得已披衣起,延尉入。问曰:“事何急,岂盗贼待捕恐失时耶?”曰:“否。”
“岂有疾病仓猝耶?”曰:“无。”“然则何急?”曰:“某见春夏之交,农事方兴,又使养蚕,恐民力不给。”令笑曰:“然则君有何妙策?”曰:“某见冬间农隙无事,不若移养蚕于冬为便。”令曰:“君策真非古人所及,奈冬无桑叶何!”
尉瞠目不能答,久之长揖,曰:“夜深矣,请安寝。”阅此不觉失笑。古今事真有如出一辙者:光绪中叶,金陵有需次通判甘某者,司东台县厘税,每夜必戎装持械携兵役遍巡城市。一夜巡至县署前,已四更矣,叩署门请见甚急。令以为火盗之警也,披衣起见之,问何事。甘曰:“无他,适已出巡遍城闉,恐君更出为劳耳,故来告,请安睡也。”今曰:“吾早寝矣,公来始起也。”甘亦惘惘而去,古今事无独有偶也如此。
寄园《寄所寄》所载,明山西乔御中廷栋,起家进士,巡方三省。罢官家居时,每晨必具衣冠,升堂高坐,命仆役呵唱开门,以次伏谒,或作控诉状,乔一一为之剖判讫,然后如仪掩门。每日如此,闻者无不匿笑。不意今时亦有相类者。光绪间,有皖人张传声者,入资为河南候补道,加花翎二品衔。其面目臃肿有痴态,腹如五石瓠,食兼数人。需次汴省无差委,每日晨起盥漱早食毕,即冠珊瑚冠、孔雀翎,数珠补服,由内室而出,中门置一云板,出则击之,仆则高呼大人下签押房矣。
既就坐,一仆进茗碗,一阍者持手版十余如折扇式,口称某某等禀见,其实并无一人也。张则手举茗碗,作官腔曰道乏罢,阍者斜步出,则又高呼曰,传伺候,大人下来矣。张乃雅步登肩舆,出门拜客矣。亦每日如是,如演剧然。此叶孝廉士芬为予言。叶、张之同乡也,癸卯借汴闱报罢后即馆其家,初见此状,不觉大笑,以为此公殆官痴也。张丁外艰,奔丧归,死于中途逆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