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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苏秀才穷途卖赋

玉娇梨 天花藏主人 6654 2021-08-23 17:01

  诗曰:

  漫道文章不疗饥,挥毫也有卖钱时。

  黄金滕阁偿文价,白璧长门作酒资。

  儒士生涯无垄断,书生货殖有毛锥。

  更怜闺艳千秋意,死向才人一首诗。

  却说苏友白旷野被劫,马匹行李俱无,只剩得主仆两个空身,一时间天色又暗昏起来,因与小喜商量道:“前面去路远,一时难到,就是赶到,我两个空身人,又无盘缠行李,谁家肯留,莫若回到旧主人家,再作区处。”

  小喜道:“事出于无奈,只得如此。”

  遂扶了苏友白,一步步复回旧路而来。

  苏友白去时情兴匆匆,回来时没精没神,又没了马,越走不动去。到傍晚将要上灯,方才到得店里。店主人看见,吃了一惊道:“相公为何又转来,多分吃亏了。”

  苏友白遂将被劫事,说了一遍。店主人跌脚道:“我先就叫相公不去,相公不听,却将行李马匹都失了,岂不可惜哉。”

  苏友白道:“行李无多,殊不足惜,只是客途遭此,空身如何去得?”

  店主人道:“相公且请进里面用夜饭,待我收拾些铺盖,与相公权宿一夜,明日再处。”

  苏友白依他,过了一夜。

  到次早起,正与店内人在店商议,只见对门一个白须老者,走过来问道:“这位相公,像是昨日还承差银子的,去了为何复来?”

  店主人叹一口气道:“天下有这等不平的事,这相公昨日拾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到一有赐还了人。谁知天没眼,走到将上路,将自己的行李马匹,被强盗劫去,弄得如今只身,进退两难。”

  那老者道:“原来如此,真是好心不得好报,且请问相公高姓,贵处那里,今将何往?”

  苏友白道:“学生姓苏,金陵人氏,要到京中见过相知,不意遭此一变,盘缠尽失,老丈何以教我?”

  那老者道:“原来是苏相公,此去京中,只有八九日路,若论路上盘费也消不多,只恐要做行李,并京中使用便多了。”

  苏友白道:“如今那顾得许多,只要路上费用,并行李一二件,得十数金便好了,其余到京,再当别处。”

  店主人道:“小人受苏相公大恩,这十数两银子,我该措办,只是穷人,一时不能凑手。若是张老爷有处挪移与苏相公去,容小人慢慢加利偿还,不敢少的。”

  张老道:“我看苏相公一表人物,德行又高,又是江南人物,料想文才必定高妙。若是长于诗赋,就有一处。”

  苏友白道:“学生文才,虽未必高妙,然诗赋一道,日夕吟弄,若有用处,当得效劳。”

  张老道:“如此甚好,我有一个舍亲姓李,原是个财主,近日加纳了中书,专好交结仕宦,前日新接院到,甚是优待。舍亲送重礼与他,这按院又清廉不受,舍亲无以为情,又做一架锦屏送他,因求高手画了四景,如今还要烦一个名人,做四首诗,标题于四景之后,合成八幅。若是苏相公高才做得,这盘缠就易处了。”

  苏友白道:“做诗自不打紧,只是贵县人文大邦,岂无高才,何俟学生?”

  张老道:“不瞒苏相公说,我这山东地方,读书的虽不少,但只晓得在学业上做工夫,至于诗词歌赋,其实没人。只有一个姓钱举人,会做几句,却又装腔难求。春间舍亲求做一篇寿文送县尊,请了他三席酒,送了他二十多金礼物,他犹不足,还时常来借东借西的。前日为这四首诗,舍亲又去求他,他许说有兴时再来领教,要我舍亲日日备酒候他,尚不见来。若是苏相公做得时,舍亲便省得受他许多气了。”

  苏友白道:“既是这等,学生便与令亲效劳也使得。只是学生行色匆匆,今日去做了,今日还要行,烦老丈就同去为妙。”

  张老笑道:“前日一篇寿文,钱举人做了半个月,难道这四首诗,一时容易就完了?若是苏相公高才做得完诗,舍亲自然送礼物,不敢耽搁。”

  苏友白道:“全赖老丈先为致意。”

  张老道:“既如此,就同了苏相公去。”

  苏友白道:“有多少路?”

  店主人道:“不多远,李爷家在县东,卢副使隔壁。”

  苏友白道:“既不多远,我去了就来,有好马烦主人替我雇下一匹。”

  主人道:“不打紧。”

  说罢,张老就同苏友白带了小喜,径进城望李中书家来。正是:

  要知山路樵携去,欲见波涛渔领回。

  白云本是无情物,又被清风引出来。

  张老带同苏友白,不多时便到了李中书家前。张老道:“苏相公且少待,我先进去通知舍亲,就出来相请了。”

  苏友白道:“学生拱候。”

  张老竟进去了。苏友白立在门前一看,只见一带是两家乡宦,隔壁门前,有八根半新不旧的旗竿,门扁上风宪二字,颜色有些剥落,分明是个科甲人家,却冷冷落落。这边虽无旗竿,门匾上中翰第三个大字,都十分齐整,一望去到像大乡宦。苏友白正看未完,只见内里一个家人出来说道:“家爷在厅上等,请相公进去。”

  苏友白进到仪门,只见那李中书迎下阶来。苏友白将李中书一看,只是:

  冠带峨峨,俨然科甲。履声橐橐,酷类乡绅。年华四五十以上,官职居八九品之间。数行黄卷,从眼孔中直洗到肚肠,纵日日在前而实无。一顶乌纱,自心坎上达于颜面。维时时不戴,而亦有无限遮瞒。行将去只道自知许多腔套,做出来不防人笑。

  李中书迎苏友白到了厅上,见过礼,分宾主坐下。李中书说道:“适间舍亲甚称苏兄高才,尚示奉谒,如何到辱先施?”

  苏友白道:“学生本不该轻造,只因穷途被劫,偶与令亲谈及老先生德望,又闻知有笔墨之役,多感令亲高谊,不以学生为不才,欲荐学生暂充记室,聊以代劳,故腆颜进谒,不胜唐突。”

  李中书道:“正是前日按台到此,甚蒙刮目,意欲制一锦屏为贺,已请名手画了四景在此,更欲题诗四首,默寓赞扬之意,合成八幅一架。几欲自献其丑,苦无片刻之暇。今蒙仁兄大才美情,肯赐捉刀,感激不尽,只是乍得识荆,如何就好重烦?”

  苏友白道:“只恐菲才,不堪代割。若不嫌弃,望赐题意。”

  李中书道:“既辱见爱,且到后园少酌三杯,方好求教。”

  遂叫左右备酒,就起身邀苏友白,直到后面东半边一所花园亭子里来。

  那亭子朱栏曲槛,掩映着疏竹名花,四围都是粉墙,墙外许多榆柳,树里隐隐藏着一带高楼,到也十分华丽。苏友白此时,也无心观玩。到得亭中,不多时,左右即捧出酒来。李中书逊了席,二人正欲举杯,只见一个角人来报道:“钱老爷来了。”

  李中书道:“来得妙,快请进来。”

  一面说,一面就起身出来迎接。须臾迎了进来,苏友白亦起身相迎。只见那钱举人生得长须大腹,体厚颜丰。钱举人见了苏友白,便问李中书道:“此位何人?”

  李中书道:“金陵苏兄。”

  钱举人道:“这等是远客。”

  就让苏友白居左,相见毕,各照次序坐定。钱举人因问道:“苏兄大邦人物,不知有何尊冗,辱临敝乡?”

  苏友白曾答,李中书就应道:“苏兄不特到敝乡,只因进京,途中被劫,因于旅次,今日舍亲偶然到舍。道知苏兄少年美才,又因见小弟前日要贺按台四诗,未蒙吾兄报笔,今幸得遇苏兄,蒙苏兄不弃,故翩然赐顾,正虑宾主寥寥,不能尽欢,恰值吾兄见顾,可谓有兴。”

  钱举人道:“如此甚妙,小弟连日不是不来,缘舍下俗冗缠扰,绝无情兴。今闻按台出行将回,恐误仁兄之事,只得勉强应教,其实诗思甚窘。今幸天赐苏兄到此,可免小弟搜索枯肠。”

  苏友白道:“学生穷途无策,故妄思卖赋,以代吹箫。只计潦草应酬,初未计其工拙,今见大巫在前,小巫自当退避三舍矣。”

  李中书道:“二兄俱不必太谦,既蒙高谊,俱要赐教,且快饮数杯,以发诗兴。”

  遂酌酒相劝。三人吃了半晌,苏友白道:“学生量浅,既是李老先生不鄙,到求赐了题目,待学生完了正事,再领何如?”

  李中书犹不肯。钱举人道:“这也使得,且拿题目出来看了,一边吃酒一边做诗,也不相碍。”

  李中书方叫左右拿了一个拜盒来开了,取出四幅美人画,并题目递与二人展开。二人一看,第一幅却是补衮图,上画二美人相对缝衣。第二幅是持衡图,上画一美人持称称物,数美人旁看。第三幅是和羹图,上画数美人当厨或炊或爨或烹。第四幅是枚卜图,上画三四美人,花底猜枚。诗题即是四图,要各题一诗,默谕推尊入相之兆。

  苏友白看了,略不言语。钱举人道:“李老丈费心了,这等称赞,甚是雅致。只是题目太难,难于下手,必须细细构思之,小弟一时实是不能,专看苏兄高才。”

  苏友白道:“钱先生尚为此言,在学生一发可知,但学生行色倥偬,只得勉强呈丑,以谢自荐之罪,便好告辞。”

  李中书道:“足见高情。”

  遂叫左右送上笔砚,并一幅笺纸。苏友白也不推让,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正是:

  步不须移,马何必倚。

  兔起鹘落,烟云满纸。

  苏友白写完,就是递与李钱二人道:“虽不足观,幸不辱命。”

  李钱二人展开一看,只见:

  第一首补衮图题诗,曰:

  剪栽犹记降姬年,多荷乾坤黼黻穿。

  赖得女娲针线巧,依然日月压双肩。

  第二首持衡图题诗,曰:

  颦笑得时千古重,须眉失势一时轻。

  感卿双手扶持定,不许人间有不平。

  第三首和羹图题诗,曰:

  天地从来争水火,性情大抵异酸甜。

  如何五味调和好,汝作梅兮汝作盐。

  第四首枚卜图题诗,曰:

  非美偶尔浪猜寻,姓字应先简帝心。

  玉箸金瓯时一发,三台遥接五云深。

  钱举人读了一遍,惊喜赞叹道:“风流敏捷,吾兄真仙才也!”

  苏友白道:“一时狂言,有污台目。”

  李中书看了,虽不甚解,却见钱举人满口称赞,料想必好,不觉满心欢喜,说道:“大邦人物,自是不同,何幸得此增荣多矣。但只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尚欲求大笔一挥,不识允否?”

  苏友白道:“这等何难!”

  遂立起身,叫左右移了一张干净书案在阶下,磨起墨来。李中书忙取了四幅重白绫子,铺在案上。苏友白此时也有三分酒兴,遂乘兴一挥,真是龙蛇飞舞,顷刻而成。钱李二人见了,赞不绝口。

  苏友白心中暗想到:“这等俗物,何足言诗。若有日与白小姐,花前灯下次第唱酬,方是人生一快。今日明珠暗投,也只是为白小姐穷途之中,没奈何了。”

  正想着,忽抬头见隔壁高楼上,依稀似有人窥看,遮遮掩掩,殊觉佳丽。心中又想,纵然美如白小姐,也未必有白小姐之才。一想至此,不觉去心如箭,因对李中书说道:“蒙委已完,学生即此告辞。”

  李中书忙留道:“高贤幸遇,何忍戛然就去,况天色日暮,如何去得!就是万分要紧,也须屈此草榻一宵,明日早行。”

  苏友白道:“明日早行也可,只是马匹行李俱无,今日还要到店中去打点。”

  李中书道:“苏兄放心,这些事都在小弟身上。”

  钱举人道:“苏兄不要太俗了,天涯良朋聚会,大是缘法。明日小弟也要尽地主之谊,李老先生万万不可放去。”

  苏友白道:“明日决当早行,钱先生盛意只好心领了。”

  李中书道:“这到明日再议,且完今日之事。”

  又邀二人进亭子去吃酒。三人说说笑笑,直吃到上灯,钱举人方别去。李中书就留苏友白在亭后书房中住了。正是:

  俗子客来留不住,才人到处有逢迎。

  苏友白一夜无眠。到次早,忙忙起来,梳洗毕,就催促要行,只不见主人出来。又捱了一会,方见张老走来说:“苏相公为何起得恁早?”

  苏友白道:“学生客邸,度日如年,恨不能飞到京中,万望老丈,与令亲说一声,速速周济,感德不浅。”

  张老道:“盘缠小事,自然奉上,只是舍亲还有一事奉恳。”

  苏友白道:“更有何事?”

  张老道:“舍亲见钱举人说苏相公才高学广,定然是大发之人,甚是爱慕,愿得时时亲近。今有一位公子,一十三岁,欲要送一封关书,拜在苏相公门下,求苏相公教育一年,束修听凭苏相公填多少,断不敢吝。”

  苏友白道:“学生从不晓得处馆。况是过客,立刻要行,如何议及此事。”

  正说着,只见一个家人送进一个请贴来,却是钱举人请吃酒的。苏友白忙辞道:“这个断不敢领。烦管家与我拜上,多谢了,原帖就烦管家带去。”

  那家人道:“酒已备了,定要屈苏相公少留半日。”

  说着,将帖子放下去了。

  张老道:“馆事苏相公既不情愿,舍亲也难相强,钱举人此酒是断断辞不得的。况这钱举人,酒也是难吃的,若不是二十分敬重苏相公,他那里肯请人!这是落得吃的。”

  苏友白道:“固是高情,只是我去心甚急。”

  张老道:“苏相公请宽心,我就去备办马匹行李。钱家酒也早,苏相公略领他两杯就行罢。”

  苏友白道:“万望老丈周旋。”

  张老说罢去了。

  苏友白独坐亭中,甚是无聊,心中焦躁道:“些须盘缠,只管伺候,可恨之极。”

  因叫小喜道:“你看看前面的路好走,我们去了罢,谁耐烦在此等候。”

  小喜道:“园门是关的,出去不得,就是出去也无盘缠,相公好歹耐过今日一日,明日定然走路了。”

  苏友白没法奈何,只得住了。又等了一会,忽听得隔壁楼上,隐隐有人说道:“后门外榴花甚旺。”

  苏友白听了,心下想道:“这园子只怕也有后门。”

  就转身沿着一带高墙,来寻后门。又绕过一层花朵,却见山石背后,果有一个后门,关得紧紧。苏友白叫小喜开了,往外一看,原来这后门外是个僻地,四边榆柳成荫,到也甚是幽雅,虽有两棵榴花,却不十分茂盛。苏友白遂步出门外来看,只见紧隔壁也是一座花园,也有一个后门,与此相近。正看时,只见隔壁花园门开,走出一个少年,只好十五六岁,头戴一顶弱冠,身穿一领紫衣,生得唇红齿白,目秀眉清,犹如娇女一般。正是:

  柳烟桃露剪春衣,疑谪人间是也非。

  花魄已销焉敢妒,月魂如动定相依。

  弱教看去多应死,秀许餐时自不饥。

  岂独儿郎输色笑,闺中红粉失芳菲。

  苏友白蓦然看见,又惊又喜道:“天下如何有这等美貌少年,古称潘安,想亦不过如此。”

  正惊喜间,只见那少年笑欣欣对着苏友白拱一拱道:“谁家美少年,在此卖弄才华,题诗惊座,也不管隔壁有人。”

  苏友白忙陪笑脸,举手相答道:“小弟只道室鲜文君,瑶琴空弄。不意东邻有宋,白雪窥人。今珠玉忽逢,却叫小弟秽形何遁。”

  那少年道:“闻才之慕才,不啻色之慕色,睹仁兄之貌,自是美人,小弟愿附蒹葭,永言相依,不识仁兄有同心否?”

  苏友白道:“千古风流,尚然神往。芝兰咫尺,谁不愿亲。只恐弟非同调,有辱下交。”

  那少年道:“既蒙不弃,于此石上少坐,以谈心曲。”

  二人就在后门口一块石上,并肩而坐。

  那少年道:“敢问仁兄高姓,贵处,尊庚几何,因何至此?”

  苏友白道:“小弟金陵苏友白,贱字莲仙,今年二十。因要进京访一大老,不意途中被劫,只身旅次,进退不能。偶逢此间李老,要小弟代做四诗,许赠盘缠。昨日诗便做了,今日尚未蒙以盘缠见赠,故在此守叹。不期得遇仁兄,真是三生之幸。不识仁兄高姓?”

  那少年道:“小弟姓卢,家母因梦梨花而生,故父取名梦梨,今才一十六岁,因舍妹在楼头窥见吾兄才貌,又有挥毫敏捷,以为是太白复生,对小弟说了,故小弟妄思一面,不意果从人愿,得会仁兄,仁兄若缺资斧,小弟自当料理,如何望之李老。李老俗人,只知趋贵,那识怜才!”

  正说未完,只见小喜来说:“里边摆出饭来,请相公去吃,李爷也就出来。”

  苏友白正要说话,不肯起身。卢梦梨听见,忙立起身来说道:“既主人请吾兄吃饮,小弟且别去,少刻无人时,再会于此。只是见李老,千万不可说出小弟,小弟与此老,不甚往来。”

  苏友白道:“既如此,小弟去一刻便来,幸勿爽约。”

  卢梦梨道:“知心幸遇,尚有肝胆之谈,安肯相负。”

  说罢,就进园去了。

  苏友白回到亭中,李中书却好出来相见过,李中书就说道:“小弟失陪,得罪。今日本当送仁兄早行,只因老钱再三托小弟留兄一叙,故斗胆又屈于此,些须薄程,俱已备下,明早定可登程矣。”

  苏友白道:“荷蒙高情,衔感不尽。”

  须臾摆上饭来,二人吃罢。李中书道:“昨日县尊有一贵客在此,小弟还要去一拜,只是又要失陪。”

  苏友白因心下要会卢梦梨,巴不得他去了,忙说道:“但请尊便,学生在此尽可盘桓。”

  李中书道:“如此得罪了,小弟拜客回来,就好同兄去赴老钱之约。”

  说罢拱拱手去了。苏友白得了空,便走到后门口来,要会卢梦梨。只因这一会,有分教——闺中路上,担不了许多透骨相思。月下花前,又添出一段风流佳话。正是:

  情如活水分难断,心似灵犀隔也通。

  春色感人随好处,东君何以别西东。

  不知苏友白来会卢梦梨,还得一见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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