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道上,人多畜马,以租行客,日收其利。有三妇轻身同行,遇马夫牵回马三匹,三妇各租乘一匹。末婶曰:“伯姆善乘马者先行,我二人不善乘者随后。”
行不一里,末婶叫马夫,扶下马小宜。马夫紧抱以下,有讨趣之意。末婶曰:“你讨我便宜。”
马夫曰:“不敢,要紧挟些方不跌。”
末婶曰:“看你亦知趣,我久无丈夫的,亦不怕你挟。”
马夫曰:“既不怕,前有小茅房,再同我相抱一抱何如?”
妇曰:“要赶路,今晚在你家借歇何如?”
马夫曰:“无三铺床。”
妇曰:“伯姆两人同榻,我只旁床。”
马夫曰:“的要傍我床,我不索你租马银。”
妇人曰:“人比马价,你又讨便宜。”
马夫曰:“两有便宜事,可不好干。”
两人正在此私约,前面次伯姆坠马。
妇指马夫曰:“快去扶我小姆。”
马夫行且回顾曰:“不要哄我。”
妇曰:“小姆若跌坏,怕他不在半路歇,我你事一定成矣。”
马夫忙奔前去,次姆跌在路,盘坐挪脚曰:“跌伤了脚,又跌伤了腿。”
马夫扶起上马曰:“须赶路。”
次姆曰:“我跌坏了,前去须买补损膏药贴。只好随路歇,赶不得稍头。你前去,叫我大姆少待。”
因挨延此两遭,前马去不止十余里,马夫向前去追,后二妇,跃马加鞭奔回。马夫前去赶不上,心忖曰任他前去,且在此等后二妇来,他自然要等齐同歇矣。候久不至,心又忖曰:“想必后路买膏药来。”
因问行路人曰:“两妇人骑马的到那里了?”
路人曰:“两妇人跑马如飞,此去不止二十里了。”
马夫又问曰:“骑马是来此的?是去的?”
路人曰:“是下去的,你快赶也不及了。”
马夫心无主意,荒忙走回原所。再问路人,皆云马去已远。又追回十里,天已晚。再问行人,云不见妇人马矣。三马从两路脱去,前后不能两追,马夫惟怅悒而归。
按:此巧脱处,全在后妇小宜,与马夫私谈,以惑其心,以缠其时。次又中妇跌马,彼疑真不善骑者。又缠多时,则前马稳脱矣。故赚其前追,又安能及。
后两妇奔回,彼惟疑跌伤来迟,岂料反奔而回乎。然亦马夫太痴,安有中途一遇,便许与你歇。马夫有何标致,而妇恋之?其言太甘,其中必毒。故就其甜言处,便知是棍也。以妇人而有此高手,世道几何不鬼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