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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回 魏主政归司马氏 姜维兵败牛头山(1)

三国演义 罗贯中 2535 2019-05-18 10:51

  却说司马懿闻曹爽同弟曹羲、曹训、曹彦并心腹何晏、邓扬、丁谧、毕轨、李胜等,及御林军,随魏主曹芳,出城谒明帝墓,就去畋猎。懿大喜,即到省中,令司徒高柔,假以节钺行大将军事,先据曹爽营;又令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曹羲营。懿引旧官入后宫奏郭太后,言爽背先帝托孤之恩,奸邪乱国,其罪当废。郭太后大惊曰:“天子在外,如之奈何?”

  懿曰:“臣有奏天子之表,诛奸臣之计,太后勿忧。”

  太后惧怕,只得从之。懿急令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一同写表,遣黄门赍出城外,径至帝前申奏。懿自引大军据武库。早有人报知曹爽家。其妻刘氏急出厅前,唤守府官问曰:“今主公在外,仲达起兵何意?”

  守门将潘举曰:“夫人勿惊,我去问来。”

  乃引弓弩手数十人,登门楼望之。正见司马懿引兵过府前,举令人乱箭射下,懿不得过。偏将孙谦在后止之曰:“太傅为国家大事,休得放箭。”

  连止三次,举方不射。司马昭护父司马懿而过,引兵出城屯于洛河,守住浮桥。

  且说曹爽手下司马鲁芝,见城中事变,来与参军辛敞商议曰:“今仲达如此变乱,将如之何?”

  敞曰:“可引本部兵出城去见天子。”

  芝然其言。敞急入后堂。其姊辛宪英见之,问曰:“汝有何事,慌速如此?”

  敞告曰:“天子在外,太傅闭了城门,必将谋逆。”

  宪英曰:“司马公未必谋逆,特欲杀曹将军耳。”

  敞惊曰:“此事未知如何?”

  宪英曰:“曹将军非司马公之对手,必然败矣。”

  敞曰:“那日司马教我同去,未知可去否?”

  宪英曰:“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执鞭而弃其事,不祥莫大焉。”

  敞从其言,乃与鲁芝自引数十骑,斩关夺门而出。人报知司马懿。懿恐桓范亦走,急令人召之。范与其子商议。其子曰:“车驾在外,不如南出。”

  范从其言,乃上马至平昌门,城门已闭,把门将乃桓范旧吏司蕃也。范袖中取出一竹版曰:“太后有诏,可即开门。”

  司蕃曰:“请诏验之。”

  范叱曰:“汝是吾故吏,何敢如此!”

  蕃只得开门放出。范出到城外,唤司蕃曰:“太傅造反,汝可速随我去。”

  蕃大惊,追之不及。人报知司马懿。懿大惊曰:“智囊泄矣!如之奈何?”

  蒋济曰:“驽马恋栈豆,必不能用也。”

  懿乃召许允、陈泰曰:“汝去见曹爽,说太傅别无他事,只是削汝兄弟兵权而已。”

  许、陈二人去了。又召殿中校尉尹大目至;令蒋济作书,与目持去见爽。懿分付曰:“汝与爽厚,可领此任。汝见爽说吾与蒋济指洛水为誓,只因兵权之事,别无他意。”

  尹大目依令而去。

  却说曹爽正飞鹰走犬之际,忽报城内有变,太傅有表。爽大惊,几乎落马。黄门官捧表跪于天子之前。爽接表,拆封令近臣读之。表略曰:

  征西大都督太傅臣司马懿,诚惶诚恐,顿首谨表:

  臣昔从辽东还,先帝诏陛下与秦王及臣等,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后事为念。今大将军曹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僭拟,外专威权;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专共交关;看察至尊,伺候神器;离间二宫,伤害骨肉;天下汹汹,人怀危惧:此非先帝诏陛下及嘱臣之本意也。

  臣虽朽迈,敢忘往言?太尉臣济、尚书臣孚等,皆以爽为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永宁宫皇太后,令敕臣表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以候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敢有稽留,便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屯于洛水浮桥,伺察非常。谨此上闻,伏干圣听。

  ***

  魏主曹芳听毕,乃唤曹爽曰:“太傅之言若此,卿如何裁处?”

  爽手足失措,回顾二弟曰:“为之奈何?”

  羲曰:“劣弟亦曾谏兄,兄执迷不听,致有今日。司马懿谲诈无比,孔明尚不能胜,况我兄弟乎?不如自缚见之,以免一死。”

  言未毕,参军辛敞、司马鲁芝到。爽问之。二人告曰:“城中把得铁桶相似,太傅引兵屯于洛水浮桥,势将不可复归,宜早定大计。”

  正言间,司农桓范骤马而至,谓爽曰:“太傅已变,将军何不请天子幸许都,调外兵以讨司马懿耶?”

  爽曰:“吾等全家皆在城中,岂可投他处求援?”

  范曰:“匹夫临难,尚欲望活!今主公身随天子,号令天下,谁敢不应?岂可自投死地乎?”

  爽闻言不决,惟流涕而已。范又曰:“此去许都,不过半宿。城中粮草,足支数载。今主公别营军马,近在阙南,呼之即至。大司马之印,某将在此。主公可急行,迟则休矣!”

  爽曰:“多官勿太催逼,待吾细细思之。”

  少顷,侍中许允、尚书令陈泰至。二人告曰:“太傅只为将军权重,不过要削去兵权,别无他意。将军可早归城中。”

  爽默然不语。又只见殿中校尉尹大目至。目曰:“太傅指洛水为誓,并无他意。有蒋太尉书在此。将军可削去兵权,早归相府。”

  爽信为良言。桓范又告曰:“事急矣,休听外言而就死地!”

  是夜曹爽意不能决,乃拔剑在手,嗟叹寻思;自黄昏直流涕到晓,终是狐疑不定。桓范入帐催之曰:“主公思虑一昼夜,何尚不能决?”

  爽掷剑而叹曰:“我不起兵,情愿弃官,但为富家翁足矣!”

  范大哭,出帐曰:“曹子丹以智谋自矜,今兄弟三人,真豚犊耳!”

  痛哭不已。许允、陈泰令爽先纳印绶与司马懿。爽先将印送去。主簿杨综扯住印绶而哭曰:“主公今日舍兵权自缚去降,不免东市受戮也。”

  爽曰:“太傅必不失信于我。”

  于是曹爽将印绶与许、陈二人,先赍与司马懿。众军见无将印,尽皆四散。爽手下只有数骑官僚。到浮桥时,懿传令,教曹爽兄弟三人,且回私宅。余皆发监,听候敕旨。爽等入城时,并无一人侍从。桓范至浮桥边,懿在马上以鞭指之曰:“桓大夫何故如此?”

  范低头不语,入城而去。

  于是司马懿请驾拔营入洛阳。曹爽兄弟三人回家之后,懿用大锁锁门,令居民八百人围守其宅。曹爽心中忧闷。羲谓爽曰:“今家中乏粮,兄可作书与太傅借粮。如肯以粮借我,必无相害之心。”

  爽乃作书令人持去。司马懿览书,遂遣人送粮一百斛,运至曹爽府内。爽大喜曰:“司马公本无害我之心也。”

  遂不以为忧。原来司马懿先将黄门张当捉下狱中问罪。当曰:“非我一人,更有何晏、邓扬、李胜、毕轨、丁谧等五人,同谋篡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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