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正说到翟让接待徐茂功饮酒。徐茂功一边喝着,一边暗自思忖:我应了翟让明日山下一战,他即叫小霸王,他这条丈八槍恐怕是不可轻看。我们英雄会里众位弟兄,哪一个能赢得了他呢?即便有秦琼、单雄信能顶得住他,要想取胜还是不易!非想一个十拿九稳的主意才好。想来想去,想到程咬金这儿啦。心说:这事非找程咬金不可,别看你叫小霸王,叫你尝一尝程咬金的斧子紧三蹿吧!想到这儿,就说:“翟将军,我想起一回事来。”翟让说:“徐首领,是什么事呢?”“咱们是远日无冤,夙日无仇。明日山下一战,我们不依着您也不好;要依着您,不是我拿大话欺您,我们选出来的这员大将,要拿出绝招儿来,别看您名称小霸王,恐怕您有性命之忧。”“啊!我不相信。”翟让虽说嘴里不服气,可是心里头打了个寒战。徐茂功跟着说:“你我两家并非仇杀恶斗,绝不能叫将军有了危险。我的意思,两家是点到为止,您说这个办法好不好?”“这么办,咱们一言为定,马上算赢,谁掉下马来谁算输。您看好不好?”徐茂功一笑,说:“嘿,真好!翟将军咱们是一言为定。您要把我这边大将打下马来,当时拔营,我们是扬长而去。”“好啦,要把我翟让打下马来,我是拱手相让这座瓦岗山。”“好,董将军你们哥儿四个也听着哪,咱们就这么办啦,是时候两方面都不能说了不算。”“如若不算,那是匹夫之辈!”“哎呀,翟将军言重啦!咱们把话可说在头里,我们大将这个招儿,多少可有点缺德呀!”翟让一听,当时心里又是一惊,自己沉了沉气,说:“甭管缺德不缺德,只要我掉下马来,就算输啦!”“我恐怕到时候,您不认输,我从中为难。”董平哥儿四个说:“徐首领,这决不能够,有我们哥儿四个作证。”徐茂功把话砸得磁磁实实的。霎时之间,酒足饭饱,天已然大黑了,徐茂功告辞。翟让众人把徐茂功送下山来,茂功道谢了几句,这才上马,下出回营去了。
翟让等人回到城里,董平他们就抱怨翟让,不应当跟他打这个赌,恐怕是要上当。翟让说:“你们这话我不爱听,你们也听见啦,人家说的是理直气壮。难道咱们就忘了这反隋的大事吗?事情挤到这儿啦,再跟人家矫情,咱们就不是英雄啦!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我想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勇将,即使有,也未必胜得了我这条槍。”薛勇说:“比如说人家要是把您赢了呢?”“那咱们就把他们接上山来,共举大事,这又有何不可呢!不过据我想,他们未必胜得了我。”董平说:“哥哥这话也对,有什么话,明天咱们山下再说啦!”
不提山上他们这儿议论,再说程咬金,自打徐茂功进山之后,别看两个人常开玩笑,他心里还真惦记着。天已黑了,还不见徐茂功回来,人们都很耽心,恐怕在山里出了错。大家伙儿这么一念叨,老程眼泪就掉下来了,哭着说:“不用问啦,我那徐三哥必是死了!我要不拿话将他,他也就不进山啦!我对不起他!”老程哭着,找了张黄表纸,找自己的亲随,写了个牌位,上写“徐茂功之灵位”,往桌上一供,摆了三碗菜,一盅酒。这么一哭。这心里糊涂的主儿,象齐彪、李豹也跟着老程哭。心里明白的主儿,知道徐茂功是足智多谋的人,不会有大凶险,看着老程他们这样,是又可气又怪可乐的。秦琼过来说:“四弟,你们疯啦!”老程也不理他,还是一个劲地直哭。老程这儿正哭着哪,有个兵跑进来报告,说:“程将军别哭了,徐首领回来啦!”大伙儿立时高了兴,正说着徐茂功走进帐来。大家有叫三弟的,有叫三哥的,异口同音地问上山的事情。徐茂功刚要对大家说,猛然往桌上一看:那儿供着他的灵牌呢,这个气就大啦!说:“这是谁供的?”老程说:“我以为你叫翟让乱刃分尸啦!我供上个牌儿,为的是尽其朋友之情,谁想到你又活啦!”徐茂功说:“谢谢你这份好心吧,赶紧把灵牌扔了,怪丧气的!”有人撤掉了灵牌。秦琼说道:“三弟,你先吃饭吧。”“哈哈,二哥,我是酒足饭饱,翟让在山上请的我。”老程说:“嘿,真有你的!究竟这山你说过来没有哪?”大家伙儿也跟着问。徐茂功说:“诸位别忙,先坐下,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听我慢慢说。”大家都说:“好。”一齐落了座,老程又问:“究竟你跟翟让怎么说的呢?”徐茂功说:“我上山人家是以礼接待。在酒席宴前,我这么一说咱们英雄会反隋的意思,打算借他这个山,要共图大事。翟让他是从心里佩服咱们。”老程说:“那没错,翟让他怎么说呢?”“他就问我:“徐首领,我请问你们这个会叫做什么会?'”“咱们叫英雄会呀!”“是呀,我说来着。他又说了:‘您得说说您贵会的英雄,给我听听。要是够个英雄,这座山我就让了,要是不够英雄的话,那我不能让!'”“那你就说说咱们弟兄们的事情,不就成了吗!”“我能跟他说小的吗!”“那不能够,什么大说什么。”“是呀,我就跟他说了:您要问我们会里的英雄,不得一样,这英雄呀分等儿。”“这等儿怎么分呢?”“我跟他说:您要问我们会里的英堆,有头等英雄,有二等英雄,有三等英雄。另外还有待别出色的英雄。”“嗯,有点意思!三等英雄你说谁来着?”“我说呀:你要问这第三等的英雄,此人姓王名勇字伯当,有个绰号人称勇三郎,胯下马,手使一条亮银素缨槍。我一说咱们王贤弟怎么不做隋朝的官,弃官归了绿林,曾是绿林中南路的瓢把子。”“他说什么来着?”“翟让说:‘此人我久已闻名,真乃英雄也!'”“噢,那二等的英雄你说谁来着?八成儿你把我列到二路上了。”“哈哈,第二等我怎么能说你!”“啊,你说谁来着?”“我说的是单五弟。就说:此人姓单名通字雄信,绰号人称小灵官。胯下马,掌中一条熟钢钉钉狼牙槊。想当初,是绿林中东西南北中五路都头领。”“嘿!他说什么来着?”“翟让听了,当时一挑大拇指,说:‘闻单某之名,如轰雷贯耳,那可谓是英雄!’”“嗯,说了半天,你到是把我放在哪一路上了?”“你别忙啊!唱戏的名角,多会儿也得放在后头,大轴子么!”“三哥呀,这是咱们自己人说,你别把我捧得太高了。我的斧子,多半是蒙事,就那么三两下子!你别把我放在头路上,我不称头等英雄。”“哈哈,四弟,头路我没说你!”“啊!是说谁来着?”“头路英雄,我说的是秦二哥。我说:此人姓秦名琼字表叔宝,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想当初是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那没错!他还得挑起大拇指来。”“嘿,翟让跟着说了:‘徐首领,您提的这位,原来是山东好汉秦二爷!不要说我知道他是英雄,人家是名扬天下,无论是黄童白叟、牧子樵夫,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当时也不只是翟让双伸大指,大厅内所有的人全都是双伸大指!”“那还得说我二哥的名气高大!”英雄会的众人们一听,也不知老徐说的究竟是怎么意思,大家也插不上话,只好就听他们俩人说。老程跟着说:“嘿嘿,合算说了半天,这里头也没有我,你怎么就不把我说上,要把我劫皇杠,反山东的事对他说说,我也得算一个英雄啊!你怎么就不说我呢?”“你忙什么呀!下边还有呢。翟让又问我特别出色的英雄是谁?我说呀,你要问这特别出色的英雄,翟让你可得坐稳了!要说出我们这家英雄,真得说是:轰雷贯耳,皓月当空!”“喝!”“名压九州,横行华夏!”“喝,喝!捧大发了!”“我说:此人姓程名咬金,字表知节,胯下马,掌中八卦开山斧,人称神斧将。我又把你劫皇杠、闹公堂、反山东的事情对他详细一说。”“嗯,三哥,就冲你这么一说,不只翟让双伸大指,据我想,他们所有的人都得挑起大拇指来。”徐茂功一皱眉,一撇嘴,说:“嗐,四弟你别说了!还没等我说完呢,翟让就说了:‘咳咳,徐首领您别说了!您刚才所说的那几个,可称是英雄!惟有程咬金这小子,简直是个狗熊!冲着他,这座瓦岗山我不让了!'”老程一听,当时眉毛就立起来了,眼睛也瞪圆啦,说:“什么!到我这儿成了狗熊啦!不成,你没问他吗,我怎么是狗熊?”“我问他了,我说:翟让呀,怎么到我程四弟这儿是狗熊啦?他可就说了。”“啊!他说什么来着?”“他说呀,你的事情他不但知根,还摸底呢!”“他知道我是什么根底?”“他说:‘不就是在东阿县卖过私盐,吃过赌博场,卖过筢子,大闹会友楼,吃完饭没钱,跟人耍无赖的那个程老虎吗!’”“哇呀呀!……”“四弟,你别着急,我问你,咱们是把兄弟不是?”“当然是啦!”“这不结了吗,他把你贬得连一个小钱都不值,三哥这个脸好看哪?”“对呀!”“我跟他说啦:嗨嗨嗨,姓翟的,你别背地里讲究朋友,那是我四弟,你不是说他是狗熊吗?我这四弟要是出来,大斧一摆,你未必是他的对手!”“是得跟他这么说!”“我跟他说啦,他也跟我说啦。”“他跟你说什么?”“明天你要敢出去跟他比试武艺的话,你就是英雄。你要是不敢出去,你就是狗熊了!”“三哥,我要不把他掏了,我连姓都改了!全是英雄,我是狗熊,我可受不了!明天让他尝尝狗熊的厉害!”齐彪、李豹也说:“四哥,得跟他干干,甭说您完不了,我们跟他包完不了!”徐茂功说:“既是这样,天也不早了,咱们大家也该安歇睡觉了,净等明天瞧我四弟怎么掏翟让啦。”老程说:“我睡不着了!”“睡不着也得忍着,总得等到天亮啊!”有大伙劝着老程,这才各回各处睡觉去了。
大伙全走了,只剩下徐茂功、魏征和秦琼没走。秦琼问:“三弟,翟让是这么说来着吗?”魏征也说:“三弟,我想没这个事吧!”老徐噗哧一笑,说:“二位哥哥,您想,能有这事吗?”秦琼说:“啊,你为什么跟程四弟这么说呢?究竟你跟翟让怎么说的?”徐茂功就把上山的情形,对魏征、秦琼说了一遍。秦琼说:“噢,是了。这么说你是激将法呀!”“二哥,我想咱们未必胜得了翟让,非得四弟出去不可,因为他这斧子有绝招,那翟让他如何能知道哪!明天准能够马到成功,将这座山得过来。可是我要跟他说实话,非用他不可,他是准不干。因为这个,我才使激将法,好叫他奋勇向前。”魏征说:“我早猜透了,三弟你是这个用意。”秦琼说:“嗨,三弟呀,你们玩笑都出圈啦!”徐茂功噗哧一笑,说:“二哥,我们哥儿俩这个乱事,您甭管,你们哥儿俩睡觉去吧。”这才各自安歇睡觉。
再说程咬金,回到了他的帐棚,净顾生气了,觉也睡不着,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做梦都是这回事。好容易到了第二天清晨,大伙儿都起来啦。老程说:“诸位,赶紧亮队,完不了!”秦琼说:“不成,怎么着也得吃完饭再说。”“二哥,我吃不下去啦,心口这儿直堵得慌,一时也不能等,亮队!”“也不能为你一个人,大家伙都跟着挨饿,不成,等不了也得等。”老程没有办法,等着吧。好容易,大家用完早饭,这才列队出了前营门,咕噜噜……一阵鼓响,亮开了大队。就见对面山上一棒锣响,翟让率领着马步队人等冲下山来。出山口,人马一字排开,两军对阵。这时,瓦岗山上各村各镇的人,已然都知道了,漫山遍野都是来看这个热闹的,要看一看翟让今天怎么赢英雄会的人。翟让见队伍已然列好,这才踹镫催马,鱼贯出阵。英雄会的众人,往东一看,就见翟让身高过丈,虎背熊腰,穿黑挂皂,黑脸钢槍。只见他丈八槍一摆,嗓音如雷,喊道:“对面哪一家英雄出来会我?”老程刚要撒马,徐茂功就把他拦住了说:“四弟别忙,我先出去跟他说两句话,我回来你再出去。”“好,你跟他说,狗熊今天要会会他!”“行啦,你这话我必给你带到。”徐茂功催马出来,二人碰面,各自扣镫。徐茂功说:“翟将军真乃言不失信,您是非要和我们这边比试武艺不可吗?”“当然要请教。徐首领不必多言了,您快快地把贵会英雄唤出,如把我打下马来,我必然让出此山。”“好啦,我们这边的人如果被将军打下马去,我等是扬长而去。”“好,这叫君子一言,如白染皂!”
徐茂功拔马回来,就对程咬金说:“四弟,翟让叫你出去呢!”老程一言不发,气忿忿地扛着大斧,一拱裆就出来了。鼓声咚咚,马走銮铃响,翟让往对面一看老程,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一身鹦哥绿的盔铠甲胄。往脸上观看:面似蓝靛,头如麦斗,两道朱眉,一对獬眼,大锛儿头,高颧骨,通贯鼻子,咧腮帮,大嘴岔儿,连鬓络腮的红钢髯,压耳毫毛抓笔相似。胯下斑豹铁骅骝,扛着八卦开山斧,真得说是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一般。翟让一看程咬金的像貌,不由得心中打了一个寒战,心说:这个主儿,莫非就是招儿缺德的那个吗?我可得多留神!二人碰面,各自扣镫停马。老程一见翟让是气往上撞,就说:“好小子,你敢骂我是狗熊!让你尝尝大斧的厉害!”没等翟让说话,马往前一拱裆,搬斧头,献斧纂,朝着翟让的面门一点,说:“点!”翟让合槍往外一拔。斧纂过去了,斧头又下来了,说:“劈脑袋!”翟让用槍的中心杆一磕斧头,磕出去,老程的斧头又斜奔槍杆,说:“削手!”翟让赶紧一抬右手,心说:嗬!好厉害!不留神四个手指头准没了!敢情这斧子有来回,又回来了。就听程咬金说;“再削手!”翟让赶紧又一抬左手,也让过去了。跟着老程一反腕子,大斧立奔翟让右额角削来,说:“掏耳朵!”翟让赶紧缩头,慢了一点,只听当的一声,把盔盖削去了。翟让吓了一身冷汗,心说:好险啊!差一点就叫他给掏了!这工夫,两马将要错头,老程的斧子往下一划拉,使的是海底捞月,说:“抹马!”就听嘭一声,就把翟让的马脑袋抹下来了。马也趴下了,翟让也抹下马来。老程说:“翟让呀,看斧!”老程扬斧朝下要砍,此对翟让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心说:我完了!当时吓坏了瓦岗山的众人。没容老程的斧子砍下来,徐茂功在阵前喊道:“四弟,斧下留情!”老程这才把斧子收回来。徐茂功急忙跑过来,下马把翟让搀起,说:“我这位四弟生性莽撞,实在对不住翟将军,请不要介意。”接着又对程咬金说:“四弟,你先回去。”老程拨马回本队去了。翟让翻了半天白眼,才说:“徐首领,这位英雄用的是什么招儿呀?再说大斧的招数我也懂得,就没有这么乱抹的!”“哈哈,翟将军,我已然早对您说过了,这招数就是有点缺德吗!咱们怎么说的,您能说了不算吗?”“这个!啊,徐首领,这瓦岗山我一定是让了,可有一节,您贵会这位英雄我还不十分佩服。我另备匹马,我们二人再战,请他再抹一回,我再掉下来,打这儿我是甘心佩服他。”徐茂功说:“好,我回去对他说去。”翟让回到本队去换马。
再说徐茂功回到本队,对程咬金一说,老程就说:“三哥,不成了,我这斧子不打重回,人家知道啦,下回就不灵啦!”尤佼达说:“四哥,跟他干,您不是还有末后一着——杵马屁股吗!”“对,就这么办啦!我又出来喽!……”说着,老程二次又来到阵前。这时,翟让已经换了马,托着大槍,正等着呢。俩人又碰面啦,老程还是抢个先手,搬斧头,献斧纂,迎门一点,翟让合槍一挂,跟着劈脑袋,削手,掏环朵。翟让这气就大了。心说:怎么还这几手呀!赶紧一低头,斧子悠……过去了,这回没掏上。等二马要错头了,翟让把槍往下一耷拉,把里首马脖子护住了,耳轮就听嘡的一声,斧头砍在槍杆上啦。二马冲锋过镫,老程的马抢上风头,翟让心里踏实了,心说:这回我掉不下去啦!可是翟让他哪知道,程咬金的斧子还有个小碗面——后找补。他的斧子有五手绝招,是:掏、削、劈、捞、杵。末后一招,就在二马错镫的时候,两手攥住斧杆,斧头朝前,斧纂朝后,用力往后一捅,说声:“杵!”斧子的这个三棱纂在马的三岔股上,噗的一声,就杵上啦!这个马受不了哇,唏溜溜一声吼叫,往起一尥蹶子,尥起多老高来。翟让还不知道是哪儿的事哪,就掉下马来啦。当时不只英雄会的人,就连瓦岗山的人全喊出好儿来啦。老程说:“你服不服?”徐茂功跑过来,二次将翟让搀起,说:“翟将军,这次您服了吧?”翟让一瞧这马,才知道是怎么掉下来的。这气越发的大啦!就说:“徐首领,您这位英雄姓什么呀?”徐茂功说:“将军要问,他姓程名咬金,人称神斧将。”“噢!就是劫皇杠、反山东的那位英雄啊!”“就是他。”“哎呀,怪不得这大斧子神出鬼没,原来是成了名的英雄!程爷,我这儿给您行礼啦。”老程一听翟让说话的口气,心说:看样子翟让对我很和气,不象骂我来着,八成又是徐老道闹的鬼吧?事到如今又不好当场问问,只好在马上抱拳还礼。翟让又跟着说:“程爷,您这斧子共合有多少招儿呀?”“你要问呀,可不一样。你问大招儿,是问小招儿? ”“喝,大招儿是多少?”“三百六。”“小招儿呢?”“那就赛牛毛啦!”“啊!您这招儿,怎么净跟马干上啦?”“翟让哎,我问问你,你算是马上战将啊?还是步下的英截呢?”“当然我是马上的战将。”“你要是马上战将,你连骑的这匹马都顾不住,你算怎么个马上战将呢?”翟让一想,说:“对呀!大将要是马一受伤,就如同人没了腿一样,那还行吗!”“这不结啦吗,你服我了吧?”“程将军,我服了您啦!”徐茂功在旁边听老程这一吹大气,噗哧一笑,心说:翟让呀,你算叫他唬住了!这时,徐茂功就对翟让说:“翟将军,你们二位游戏一战的事,咱们暂且搁开。既然您掉下马来啦,您能说了不算吗?”“我焉能反悔哪!可有一节,恐怕我山上众人不满意此事,这么办,您这里候一候,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徐茂功一听,心说:他这是推辞的话儿,他要一煽惑众人,这事可要槽!又一想:先让他去商量,如不成,我再想办法。想到此,就说:“翟将军,您去吧。”
翟让上马,返回山坡下,对瓦岗山的军民人等一说两家合兵、共同反隋的意思,就问大伙乐意不乐意。众人一听,齐说乐意。有人就说:“人家英雄会走的正,行的正,真要能合力**了大隋朝,咱们瓦岗山也有了名啦!”也有的说:“咱们凑到一块儿热闹哇!”翟让一看众人这个意思,只好回到阵前答复了徐茂功让山的事情。徐茂功一听,十分高兴,立时往下传令,急速拔营上山。
英雄会的众人浩浩荡荡列队上山,一边走,一边喊着:“瓦岗寨的弟兄们,我们上山来啦!谢谢你们啦!”山上瓦岗寨的兵也朝下喊:“英雄会的弟兄们,我们迎接你们上山啊!咱们可到一块儿啦!……”徐茂功、秦琼以及翟让、董平等这么一瞧,两方面的兵对兵抓和气,没有一个不高兴的。大家来到山上,瓦岗寨的人给英雄会的兵安置好了住处,把英雄会和瓦岗寨的旗子在四面山口上一齐扯起来,将英雄会众人的内眷人等接进城里,安置好了住宅府第。
这些安家的琐事也不必细表,再说众人来到翟让的府中大厅上,徐茂功把英雄会的人们,给翟让哥儿五个引见,翟让也把他手下的弟兄,都给英雄会的众人见过。见完礼之后,翟让说:“众位弟兄们,这里已预备下酒席,我给诸位接风冼尘,聊表欢迎之意,大家必须要开怀畅饮。”大家齐声说:“那就多谢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得痛饮一番。”这时有人调开桌椅,大家落座,雁排翅摆了有十几桌酒席。翟让拿起酒壶,按着位地斟酒劝饮,众人也彼此让酒干杯,大家说说笑笑十分融洽。酒过三巡,莱过五味,程咬金就问翟让:“翟大哥,您是在我们徐三哥面前骂我来着吗?”“啊!程四爷,我什么时候骂您来着?没有哇!”“那,徐茂功怎么说您骂我卖私盐、耍无赖呢?”“咱们二人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您卖过私盐呢!”“啊,对呀!徐老道哇,你可真缺德!人家没骂我,你干吗给我们俩拴对儿呢?”徐茂功捂着嘴一笑,说:“我要不用这个法子激你,你能够出来跟翟将军一战吗?”老程心说:我又上他的当了!愣了会子才一说:“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徐老道,咱们搁着这个碴儿,对了机会,你瞧我怎么陰你一下子。”徐茂功说:“好了,咱们俩人谁有能耐谁陰谁,这好不好!”程让一听二人这一斗嘴,心里才明白,说:“程四爷,我这么一听,不要说您上当,我翟让也上当不小哇!徐首领您可真可以!”秦琼说:“翟将军,您也不要见怪,要不是我徐三弟用这个激将法,咱们大家今日怎能欢聚一堂呢!”大家伙一听全都说:“着哇!”魏征说:“可笑哇!哈哈哈……”大家伙也一齐跟着哄堂大笑。大家这么一笑,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徐茂功、秦琼等人检阅自己的队伍,连山上的兵丁人等也编在一起,教他们排兵练阵。各山口的防务重新安排,以防隋兵来攻,检阅已毕,徐茂功把魏征、秦琼和翟让三个人请到自己的住处,吩咐两厢人等退下,说道:“我请二位兄长和翟将军到此,为的是商量一件机密大事。如今两路人马汇合,同心反隋,必须尽早另立旗号,推举国主,方可啸聚群雄,号令天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翟让说:“英雄会人才济济,翟某心悦诚服,这瓦岗寨义军之首,就由徐首领您来担任吧!”徐茂功忙说:“翟将军如此通晓大体,我等深为感动,不过我乃一介书生,实难肩此重任。要驾驭全军,必得找一个大智大勇之人。”翟让寻思了一下,说:“即然徐首领不肯,要找这大智大勇之人么?那恐怕非程将军不可了。若推程将军为首,我手下的将校、儿郎们最为宾服。”这时候秦琼也正想提程咬金呢!听翟让这么一说,心说:得,这差事我程四弟跑不了了,就说:“要说咬金兄弟劫皇杠名闻天下,斗杨林智夺全军,跟昏君杨广那是不共戴天,心如铁石,我看这义军首领,当得!当得!”徐茂功说:“我也觉得程四弟最合适。大哥,您看如何呢?”魏征说:“这也正和我心。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我倒想起一些古事可为鉴戒。当年秦朝始皇、二世暴虐无道,天下躁动。陈王胜起兵大泽,起事之前,在篝火中间闻得狐鸣:‘大楚兴,陈胜王’。汉高祖起兵芒砀,在起事之前也曾拔剑斩蛇,有一老妇啼哭,说是赤帝子杀了白帝子。你们想,真能有此等怪异之事吗?”翟让说:“高祖斩蛇载入史册,为人所共知,如何没有呢?”魏征说:“我看此等怪事乃是陈王、高祖有心编排出来的,因为秦皇自称受命于天,就必须假托天意,以天命破其天命,才能开万世基业。我们的反隋大业,难道不应该效仿陈王、高祖故事吗?”徐茂功连说:“对,对,还是我大哥见多识广,翟将军,您久居瓦岗山,请您好好想一想,这山岭之内有什么可为我们寄托天意的灵异之处吗?”翟让沉默不语,徐茂功一再探问,他才说:“既然你我实心反隋,我就对你们实说了吧!要讲灵木怪石,珍禽异兽,山上甚多,然而均不足称奇,最奇处是山寨脚下有一密宫,乃是当年陈朝至德天子命我监造的此处四壁环山,与世隔绝,园林秀丽,湖水盈盈,只有山寨南面元宝山下有一深井和暗道与密宫相通。天子本意是迁都瓦岗之后,万一瓦岗失守,也好潜入密宫躲避,故而命我在密宫修好之日,即将那里的工匠全数杀死。没想到密宫行将造成,陈朝已然覆亡。我没有杀死工匠人等,而命他们留在密宫避乱,自耕自织,各安生理。现在山寨之内除有一亲信老军与密宫联络外,更无他人知道密宫所在。这绝密的宫苑,才真称得起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徐茂功听罢翟让这一番话,哈哈大笑,说道:“果有此事,此乃天助我成功也!”于是他把自己的主意对列位一说,又请翟让把那一亲信老军叫来如此这般地一布置。究竟徐茂功生出怎样一条妙计来,下回交代。